正月十二的傍晚,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地万物都银装素裹,显出一派圣洁宁静的景象。
次日一早,雪花仍伴着呼啸的北风飘飘悠悠地随着寒风洒落,只比昨夜稍稍小了一些,天气似乎比昨天更为寒冷了。
苏慎起得很早,开了屋门,披上羊毛大氅来到院里。江妈妈正领着两个仆妇清扫甬道上的积雪,见了苏慎连忙上前招呼,笑道,“这大冷的天儿,老爷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慎微微一笑,“上了年纪就少了磕睡。”
才说完,丰姨娘就从屋里转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手炉,快步上前塞到苏慎手里,“老爷……外头风大,还是快进屋吧!”
苏慎不看她,也不接那手炉,只淡淡应了一声,“外头空气清新,我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进去。”说罢轻轻咳嗽了两声。
虽然江妈妈几个兀自扫着雪没有看向他们,丰姨娘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当下也不再勉强,只强笑道,“老爷的病体才好些,还是要多多保重才好……”
“我知道了,你怕冷,就赶紧进屋吧!”苏慎冷冷说道。
他的口气略为有些不耐,声音并不大,但却令丰姨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知道,因为柳红的事,他已经对她存了芥蒂,当然,这只是小事,就算老爷再怎么冷落她都不打紧,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修儿的亲事,林家秀遇到那样的事情,名声已经坏了,若再娶进门来,岂不是连修儿都要被她连累?看老爷这副样子。分明也是为此事忧心重重,自己不过一个姨娘的身份,便是修儿的亲娘,她的话,老爷也未必肯听。她心里虽这么想,神情仍显出几分恭谦来,“老爷……妾身知道老爷为着修儿的事情担忧,可不管怎样,您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我知道了。”苏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一向见惯了他温和笑脸的丰姨娘站在他的身侧,见状也不再多说。垂了眼睑缓步进屋,将暖烘烘的手炉抱在胸前。
在甬道上拿着扫帚清扫积雪的江妈妈也听见了两的对话,不由得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自从她随宋德诗到了苏家。就把苏家当成自己的家了,便是宋德诗死后,苏家的秀少爷也待她敬重有加,更让她觉得自己成了苏家的一份子。大秀历经重重波折后嫁进了定远侯府,也算是苦臼来修成正果。后来玉修少爷也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又与林学士的女儿订了亲,眼看着他的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却不料林家秀竟然在上香还愿之际遭遇歹徒绑架,还与歹徒孤男寡女地相处了一夜,虽然林家力证林秀还是清白之身。但外头的流言却如同此际的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唉,这可如此是好?
另两个仆妇也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家老爷与姨娘的对话,她们都已经听说了林家秀的事。知道老爷定为此事烦心,因此更是小心翼翼地铲着积雪,生怕发出大的声响引起老爷的迁怒。
苏慎站在屋檐下,久久没有移动脚步。有雪花伴着北风吹进他的颈脖,凉意沁骨。虽然天上仍飘着雪花。但到底不如昨天下得大了,被江妈妈几个扫过的甬道又慢慢地洒满了雪片。刚开始的时候,雪片一落地就融化了,慢慢的,雪片一片一片叠加起来,慢慢变厚,慢慢变白,甬道上又铺上一层白白地毯了。
江妈妈把扫帚递给一个仆妇,慢慢走到到苏慎身边,柔声说道,“老爷,您都在外头站了两刻钟了,小心冻坏了身子……”
苏慎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应声,只转过身来,缓步走向书房。不过两刻钟的工夫,他的头上、肩上及羊毛大氅上,密密麻麻都是未融的雪片。
江妈妈忙快步跟上来,接过苏慎顺手脱下的羊毛大氅,拿过鸡毛掸子在门外掸了掸,这才抱着大氅进屋,一边笑道,“老爷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今天是苏慎的生辰,虽不是整生,但厨房还是跟往年一样准备了诸多苏慎喜欢的菜肴,因为前几天苏慎偶染风寒,郎中交待要禁荤腥,故此江妈妈有此一问。
“就按郎中交待的吧,清淡一些的吃食便好,不必兴师动众了。”苏慎在窗外坐下,三桌案上昨天看了几页的书卷。
“老爷……”江妈妈看了看苏慎萧索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这屋里怪冷的,要不,我让人送个炭盆过来……”
“不必了。”苏慎淡淡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会儿饭菜好了你叫我过去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江妈妈这才放了心,遂掩上门出去,却到底还是让小丫头送了手炉去书房,才要去厨房看看,就听小丫头来报,“大秀回来了……”
江妈妈一听,赶紧出去迎接。待看到苏玉妍身后只跟着双珠一人时,不禁有些意外,当下紧走几步迎上前去,脸上堆起笑容,“今天这是什么风把大秀给吹来了?”
“还不是这大北风刮的……”苏玉妍微微一笑,“今天是父亲生辰,我本想带着梦姐儿过来的,却又怕她着了凉,就索性一个人过来了。”
江妈妈便笑道,“这大冷的天儿,不带出来也好……横竖过几天就是少爷的吉日了,到时候天气暖和些,就让梦姐儿在这里多玩两天……”
苏玉妍却打断她的话头,“我爹呢?”苏玉修必是去了翰林院了,苏慎一个人在家,只怕嫌闷得慌。
“老爷正在书房看书呢!”江妈妈笑道。
“哦。”苏玉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