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走在前面,微微侧目,就能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苏玉妍,她头上顶着的大红喜帕,随着苏玉修的脚步轻轻晃动,就像春日和煦的微风拂动他的心海,漾起层层绮丽的涟漪,他不禁为之心荡神驰。
迎亲的鼓乐复又响起,他回过神来,已到了苏家小院的院门口。
苏玉妍已上了大红的喜轿,喜娘打起轿帘,正把那双小巧的绣鞋放进轿内。
有人牵了沈珂的白马过来,沈珂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好,鼓乐喧天,吹吹打打向东而行。
苏玉妍坐在颤颤悠悠的花轿里,微微有些眩晕。她前世晕车,没想到现在竟还晕轿。当然,她知道,她的心,也是眩晕着的。这一刻的感觉,她无法用词汇准确地形容出来,不仅仅是单纯的幸福,有激动,有期盼,也有忐忑……各种情绪交相纷杂,前程往事涌上心头,一时令她百感交集,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就在她心潮起伏的时刻,喜轿缓缓停下,喜娘唱道,“新娘下轿,跨鞍!”接着便有人上前打起轿帘,一只温热的宽厚的手掌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搀她下轿,喧闹的鼓乐声中,耳边传来沈珂那清朗的语音,“小心点。”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和了他的提醒,任他的掌心包围着她的手,随着他的牵引下了喜轿,接着喜娘便把一根红绸塞进她的手里,扶着她的胳膊跨过了火盆与马鞍。
苏玉妍微微垂头,随着喜帕的晃动,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大红绣鞋,下意识地紧紧拽住手里的红绸,沈珂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也紧紧地牵着红绸的另一端,仿佛给她无声的安慰。
在拜过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后,新妇被送入洞房。
苏玉妍被喜娘引领着坐到了喜床上,只觉屁股底下硌得慌,伸手去摸那硌人的东西,才发现是些花生桂圆之类的果物,想起昌宁“早生贵子”的习俗,不禁会心地一笑。
这时,房门口一阵喧闹,原来是沈珂被一众的贵族公子簇拥着进了新房。
苏玉妍安静地坐在喜床上,耳边传来男人们的起哄声。“快把新娘子的盖头揭了吧……”“让我们见识见识昌宁第一美人的风采吧!”
沈珂上前,从喜娘手里接过秤杆,轻轻挑起红盖头。
苏玉妍那如玉的面容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算平日里本着“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在此刻看到艳光四射的新妇,也不禁在心里发出啧啧称赞。
当下便有人发出艳羡的赞叹。
还未等众人表示要闹洞房的意愿,沈珂就面带微笑,斜睨了一眼围在他身旁的公子哥儿们,只当没有听见从他们那酒气熏天的嘴里冒出来的话。径直到床边的朱漆木椅上坐了,这才轻轻向他们摆手道,“……若放在往日,我是任你们闹腾去的,不过我这新妇素来胆怯,你们这样子恐惊了她。况且我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怕也经不得你们这一番折腾了。”
那些公子哥儿们哪里肯依,又是好一阵哄闹。却没人敢上前拉沈珂,想是把他的话当了真,闹洞房事小,把沈珂闹得旧伤复发可就不好了。
沈珂依旧巍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眸。脸上的笑容不变,“改日等我痊愈了。自会领着我家夫人亲自登门谢罪,今日你们就放我一马吧!”
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众人想着他当初身受重伤的样子,也不好再相强,只得怏怏而去。
众人散去,屋里只剩了春草秋蕙几个陪嫁丫头,自然安静下来。
沈珂的眉峰微不可见地颦了颦,扶住木椅的把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苏玉妍,微微一笑,“把这凤冠取了吧,戴着挺沉的……”说罢,便伸手替她取凤冠。
双珠与、春草、秋蕙几个站在旁边,不禁相视一笑,遂朝怔怔而立的柳红使了个眼色,遂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角。
随着沈珂替她取下凤冠,苏玉妍的心不禁怦怦而跳,脸上也不由得浮上一层红潮。
沈珂动作轻柔地取下凤冠放在桌上,这才沉声说道,“外面还有应酬,你且在房里歇息,等我回来。”
苏玉妍抬眸,看着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小声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夏日的晨光投进新房,几缕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喜床上,映得浑身大红的苏玉妍更加娇艳如花,令沈珂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他伸手按住左胸,仿佛要将心里的激动按捺下去,顿了顿,他才缓缓说道,“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苏玉妍的目光与他的眸光在空中相撞,旋即垂下头去,低声说道,“那你去吧……”
沈珂遂含笑迈步出屋。
退在门角的春草几个这才慢慢围拢上来,双珠与秋蕙都笑吟吟地看着苏玉妍,只有柳红微垂粉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春草心里是藏不装的,当即便向苏玉妍道喜,“……我们姑爷可真是体贴,大秀历经波折,也算是苦臼来了。”
苏玉妍睨了她一眼,笑道,“将来我也给咱们春草找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好不好?”
这一说,双珠几个顿时掩口而笑,春草却羞得满面通红,待要反驳,却又寻不出什么话来,柳红在旁,却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也是咱们大秀面慈心善才会想着给我们这些陪嫁找温柔体贴的丈夫,放着别家,说不定就会随便配个厮儿,或是干脆与人做了妾室呢!”
大乐女子地位本就不高,况且还是与人做奴婢的女子?都是主子们一句话就决定去留,甚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