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和李东阳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弘治皇帝那一脸期待。
严成锦低着头仔细考量一番,举起酒杯:“臣等的确是在商讨家父戍边的事宜,今日琼林宴,蒙陛下赏赐,臣虽然不胜酒力,沾上一小滴就会醉,但臣要敬陛下一杯,谢陛下洪恩!”
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杯酒,一饮而尽。
严成锦又马不停蹄地再倒一杯:“这一杯敬太子殿下,感谢殿下的记名之恩!”
弘治皇帝和李东阳一脸懵逼,朱厚照不知严成锦想干啥。
让你说说北边抗虏之事,没让你敬酒啊?
严成锦又一饮而尽,此刻,又再次倒了一杯:“这一杯敬李大人,这次科举,想必是耗费了李大人不少心力,学生不胜感激!”
严成锦再次喝了一杯,酩酊大醉般,踉跄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倒在案上。
众人面色怪异,这个状元郎,是不是有点虎啊?
李东阳张开嘴巴哑口无言,他才不信严成锦就醉了,走过来推了一下严成锦:“严大人?”
严成锦却是心下冷笑,你休想叫醒一个装醉的人。
这才三杯啊!
难道是真的醉了?
只听朱厚照信誓旦旦:“儿臣作证,老高他真的是醉了,老高平日在家里,只喝羊奶和枸杞茶,从来不沾酒的,这样的人,怎么喝得了酒呢?”
严成锦心中暗喜,朱厚照这个狗东西说得对啊。
李东阳看向弘治皇帝:“陛下,似乎真的醉了。”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琼林宴本就是想宾主尽欢,倒也没有怪罪。
王守仁却站起来:“关于西北边务,王守仁有八事要奏,还望陛下恩准。”
王守仁不正是王师傅的儿子吗?弘治皇帝眼底发光:“准!”
王守仁道:“王守仁想奏的八事,一是蓄才以备急用,如聚公侯之后,教以武学,岁擢超异之人,兵部两侍郎更迭巡边,这样朝廷才知道边防虚实,一旦有急,不患无人,二是舍短取长…………”
严成锦听着听着,竟然真的睡着了,再醒过来时,琼林宴早已散去,自己竟然在一顶轿子里。
宫里派轿子送自己回府了?
撩开帘子一看,夜色已深,正走过东市口,李东阳负手地走在一旁。
“难不成……下官坐的是李大人轿子?“
“哼!你说呢!”李东阳没好气道。
严成锦有些不好意思:“让李公劳累,学生实在心中有愧。”
李东阳轻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载你,要不是太子非说本官的轿子舒服,又知道你家的府址,让本官送你出宫,本官才不搭理你,既然醒了,就下来吧,本官要回家了。”
太子殿下仗义啊!
严成锦有些期期艾艾:“大人,已经亥时了吧?夜黑风高,学生心中胆寒,若遇人截杀,学生……”
此刻关门闭户,除了几个孤零零的灯笼,街上空无一人。
明朝真的有点危险,听说还有野狗跑来城里叼人。
反正严成锦从没有这个时间出过门。
死活都要赖上李东阳。
李东阳却是怒火中烧,心中愤愤不平,看你这没出息的怂样!
贪生怕死之辈啊!
拂袖道:“你们送他回去,老夫自己回府了!”
严成锦一脸关切:“李公小心些,带着大钱袋子出门,容易被贼人盯上,千万不可走无人的小道,盗贼劫不到财,就会劫色的,大丈夫走在外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李东阳忍着动粗的冲动,大步流星地走了。
……………………
次日一早,严成锦穿上朝服去翰苑衙门报到。
他不喜欢马车,让人准备了一顶轿子,轿夫能当保镖用,路上还不颠簸,很舒服。
这顶轿子是让城东最好的木匠做的,花了五十多两银子。
这几乎是一个芝麻小官一年的俸薪了。
何能一脸痛惜,怀疑自家少爷有什么怪癖,好端端的东西,少爷非要做成人模狗样,花出去的银子,难道不是银子。
看着这顶破轿子,他嘀咕道:“少爷,五十两银子就做了顶破轿子,那木匠也太黑了,小的想到顺天府告他…”
严成锦却欣喜钻入轿子中,只见轿中四壁用的是丝绸软缎,坐垫不软不硬,坐着舒服。
脚下和头顶都是红木,轿中散发着淡淡的梨花香气,心旷神怡。
坐垫下,还有暗格,可以放个茶壶点心。
那暗格中,放着一块光滑的红木板,可契合轿子两边的木缝,轻轻一推就是个桌子,比高铁的小餐桌大许多。
靠背安了齿轮,可以放下来,最低四十五度。
在外头看上去普通无比,还不如东市租的轿子呢,跟李东阳的大轿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愣是谁一看,都会以为是哪个家里揭不开锅的官老爷,打肿脸充胖子。
严成锦欣喜:“少爷要进宫当值了,我不在的时候,有生人来访,切勿开门,免得惹事。”
路过市集东口时,看见了王守仁。
王守仁正对着一个石头发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到了翰林院时,王守仁竟然也到了,还浑然无事一般,跟他笑眯眯地问好:“老高兄,来得早。”
严成锦道:“伯安兄也早!”
严成锦被敕封为翰林修撰,王守仁和李康等人则是翰林院的庶吉士。
从官阶上来说,严成锦比他们要高,他是从六品,而李康等人还未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