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元年孟冬之月,驻于巴州白螺矶的华皎湘州水军顺流而下,会合周梁水军,与吴明彻淳于量合并之后的陈军于沌口(古沌水入长江之处)展开决战。
湘州盛产杉木,善造大舰,就连现下淳于量水军之中,也有许多大舰金翅和水战用具是文帝在位时华皎进献。
陈文帝死后,陈顼专权,韩子高被杀,华皎感觉到了危机,因此陈顼频频下令让华皎上缴金翅大舰,华皎都借故拖延,如今这些大舰全都装备到了他麾下的湘州水军之中。
这种金翅大舰是三层车轮楼船,用人力踏动车轮击水前进,航行速度非常快。
而且在船身前后左右,还装了六根拍杆,每根拍杆都如同横梁一样粗细,上面固定一块长条形的大石头,与敌舰靠近时,便升起拍杆拍击敌船,威力巨大,是水军作战时的主力船舰。
两军在沌口初一接战,双方都出动了金翅大舰,抵近拍击,互有损伤,淳于量与吴明彻商议过后,决定改变战术,不再与敌军硬碰硬比拼消耗。
两人将军中三百石以下的小舰全部集结起来,赏给将士大量金银钱帛,然后让他们先行出动阻挡华皎大舰,华皎水军不知是计,一旦敌船靠近,无论大小,纷纷用拍杆疯狂拍击。
然而这拍杆上的石头并非精铁,也无法固定得十分牢固,连续拍击数次之后,许多石头便开始松动脱落甚至碎裂。
等到敌军大半拍杆都无法使用之后,陈军才出动大舰,靠近敌舰便是一顿重击。
半日下来,华皎所部水军大舰竟然被击沉了大半。
华皎不甘失败,又与权景宣、萧操商议,以周梁水军大舰装载柴草,趁风纵火,谁知火船放出之后,风向却突然回转,反而引燃了己方船只。
火热越燃越猛,到最后甚至烧到了水寨,周梁水军大败,陈军乘胜追击,俘获了附从华皎的长沙太守曹庆等四十余人,但却不见了华皎和巴州太守戴僧朔。
没能擒贼首华皎,未竟全功,吴明彻和淳于量都觉得很是遗憾,只有淳于岑还对韩端抱了一线希望。
早在华皎水军还在巴州之时,韩端便带着部曲士卒们驾了二十多条小船来到沌口上游十余里处潜伏,为了不被人察觉,他们将船藏在江边芦苇丛里,直至今日看到下游火光冲天之后,韩端才令士卒们将小船拖了出来。
“都抓紧点,贼军若是战败,往回逃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韩端没有将话说得太满,众人也对此次拦截没抱多少希望。
且不说朝廷大军能否战胜,就算华皎水军战败,他既可逃往汉水,也可逃往沌水,还可顺流而下往东逃窜,自家幢主为何笃定他会逃回巴州?
但军令不可违抗,众将士虽然心中存疑,却还是迅速跑到芦苇中的小船后面,识水性的准备上船,不识水性的留在岸上,以防来人弃船上岸而逃。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韩端将五百多人分成两队,相隔半里,前堵后截,只要华皎逃到这儿,就不可能再逃得出去。
众士卒准备完毕,过得一柱香工夫,便见半里外窜起一股浓烟,这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信号,韩端一见便大声招呼众将士:“有船来了,都做好准备。”
两军在沌kǒu_jiāo战,民船根本不敢再在江上行走,此时只要有船来,便可肯定是贼军船只。
“哪怕不是华皎,只要捉到其他贼将,也是一件功劳。”众将士见状均是大喜,连忙将小船从芦苇丛中拖了出来,还没驶到江心,便见下游处一点帆影飞快地由远及近。
那条走舸此时也发现了前面有人堵截,再回头看后面也有船追了上来,只迟疑了片刻,便降下船速,紧接着又匆匆调转船头,准备往岸边靠拢。
但说起来快,做起来慢,那走舸刚将船身打横,韩端等人乘坐的小船已经顺风冲到了近前。
此时留在岸上的士卒也纷纷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站在江边张弓以待。
不多时后面的船也追了上来,二十多条船将那走舸围在中间,韩端一声令下,众士卒一拥而上,不多时便绑了几人下船来。
为首两人年约五旬上下,着甲不整,须发凌乱,但观其气势,便知不是普通将领。
问明对方来历,其中一人果然便是华皎,而另一个也非无名小卒,正是巴州太守戴僧朔。
众将士一阵欢呼,将几人塞进船内,又去接了岸上士卒,然后兴高采烈地扬帆回夏口水寨。
十多里水路转眼即至,韩端押了二人前往水寨,辕门士卒通报过后,不多时便见淳于岑大步从寨内走了出来,一见韩端便大笑道:“伯正又立大功也!”
“皆时运也。”韩端趋前一步,拱手施礼笑道:“若非参军运筹帷幄,使我前往设伏,麾下岂能立此大功?”
“伯正勿谦,该是你的功劳谁都抢不去……”
韩端却微笑着打断他的话:“若麾下无令前往设伏,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淳于岑沉吟片刻,又展颜笑道:“功过自有军正,伯正且先与我去见过大将军和吴将军。”
到了中军大帐,华皎二人见了淳于量和吴明彻,却是昂首不跪。
淳于量也不强令,只是指着华皎怒斥道:“你深受皇恩方能身居高位,却忘恩负义作乱荆湘,如今成了阶下之囚,难逃一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受皇恩不假,但受的是先帝之恩!”华皎突然放声大笑,“陈顼专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