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的使者走后,凤辰让白锦玉卧床等他。这两日她都没出过营帐,外界对她的伤情并不知悉,现在既然已对外宣称她重伤难行,以防耳目,此刻开始她便要逼真入戏了。
半个时辰后,凤辰换了一身衣裳回来,典雅闪耀的紫色王服,金冠束发,整个人容姿高贵,郑重得仿佛要去朝天大典。
白锦玉屏息注目,这高挑秀雅的身材,温良精致又不失阳刚的五官,被称三秦第一绝色真是一点也不浪得虚名!
那俊逸的身姿向她走来,白锦玉正赞叹着这人越是近看越好看,忽然屁股就离了床……
她猛地醒怔时,凤辰已经一手抄过她的膝弯,一手托在她后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殿下,我我我我……”白锦玉快结巴了,“我”了半天才灵机应变道:“我很重的,快放我下来!”
凤辰神色宁静道:“别动。”
白锦玉遂不动了,她以前抱过千玺,知道这怀里之人越扑腾,抱的人就越吃力。
凤辰坚实的双臂抱着白锦玉平稳地向营帐外走去,他的呼吸一点也不紊乱,深藏不露的体力和文质彬彬的外形反差剧烈。
帐外已停着一乘双人抬的步辇,二根粗实的长杆,中间置着一张用以坐人的椅子,两个强壮的士兵站在一前一后。
凤辰俯身将白锦玉轻放在椅子上,两个士兵协同他稳着步辇,而白锦玉呢,俨然一个重伤未愈七经八脉全断的废人赢弱地朝椅子上躺去。
两个士兵向凤辰施礼,回过身来白锦玉才从他们的头盔下将人认清,这前面一个士兵好认,就是凤辰的侍卫张猛。她将目光移向另外一个人,一看之下,眼眶猛地震了一下。
这是个中年人,并不眼生。
魁梧的身材,双鬓斑白,面相十分坚毅,正是三个多月前西赵选婿之际,将她和凤辰从重重包围中救出来的那帮绿林的首领,程易!
白锦玉的心脏一下跳得砰砰。
一瞬的对视中,程易察觉白锦玉认出了自己,略略低了头,默默用头盔遮住了些脸往她的身后走去。
白锦玉讶然中神情镇静地收回目光,缓缓朝后面的椅背上躺去。
居然是程易!那个凤辰表面去参加西赵国婿大选,实则去寻找的流落他国的男人。
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他?!
顿时,三个多月前在西赵鱼尾山那个九死一生的农家小院里发生的一幕幕,像流水一般滑过眼前。记得那时,身后的这个中年男子跪在地上自称“罪臣”,是凤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好,我带你回去”。
看来,他之后是真的被凤辰带回大徵了……
凤辰如此大费周章寻找的一个人,他如今出现在这里,白锦玉直觉,这绝对不是一个随意的安排!
张猛和程易抬起步辇,在一众将士的注目中横穿了大半个军营,于一辆金碧朱漆的马车前停了下来。白锦玉认得,这是晋王府的车子。
凤辰又抱了白锦玉一次,将她抱上了马车,这一次她很乖,没有半点挣扎。
凤辰在白锦玉身侧坐好后,马车缓缓催动,透过飘忽的车窗帘,白锦玉看见张猛和程易扛着空辇跟在马车之后。
马车上下颠簸着驶出军营,走上了宽逾的长安街头。平日里繁华喧闹的京师此刻竟然空空荡荡,目之所及都是战斗设置的防守,寥落至极。
车马跨过玄武街就正式进入了城南,这边一片比刚才的经过更加安静,空旷的空气里只有马蹄和车轱辘行过的声响,就像空无一人。然而并不是空无一人,凤辰将车帘撩起过一次,沿街赫然有全副武装森严监视的兵甲。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个操着边关口音的男声叫停了马车,令他们就地下车。
白锦玉和凤辰听见马夫和来人争辩道:“这才到你们营房门口啊,我们家娘娘腿脚不便,需再往里面走一段。”
那男声恶狠狠道:“不得讨价,这是命令!”
先前还想忍耐的车夫也火了:“什么狗屁命令,他一个……”
“罢了!”
凤辰的声音及时而起,他扭过头,目光看着神情已隐隐有些紧张的白锦玉,没有说话,一手扶上了她的背。
白锦玉知道他这是要抱她,知意地配合,双臂主动圈上他了的脖子。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凤辰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错乱了一瞬,继而,他双手一紧将白锦玉往上颠了一颠,站起了身。
车外的人见车身震动,连忙将车子的门帘撩起,凤辰微微躬身,抱着白锦玉从车里走出,步下了阶梯。
陡一出来,白锦玉就抽了一口气。
原来马车的四周已经被数千的兵甲包围,难以计数的兵刃正齐刷刷地向他们闪着寒光,那一个个身披战甲犹如铜浇铁铸的边关叛将,眼睛里正冒着野兽一样凶狠的猩光。
杀气、煞气,俱是腾腾。
凤辰向前迈了一步,顿时,周遭响起一片兵刃挺进的“喀喀”声。
白锦玉只目光扫视一周,胸口便似有巨石压上般惶惶。
着手处是凤辰的衣领,白锦玉不动声色地在他颈后攥了攥,凤辰察觉,也不动声色地将脸朝她微微倾了一倾。
白锦玉双臂锁紧了一圈,佯装无力地将头靠在凤辰的颈窝上,附着他的耳畔不露神色地道:“穷寇殊死一搏,殿下撤退还来得及!”
凤辰轻轻回正了脸颊,一会儿,他垂下视线,看进她的眼底,道:“兵来我挡,水来我掩。”
白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