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间,卡尔十四世在王宫的一间地下密室里为谢绾举行了入会仪式。参加者除了谢绾和卡尔十四世,还有一位垂垂老人,一位中年人。
老人满脸皱纹,面带微笑,首先说话。他行动不便,缓缓走到谢绾面前。接着他颤抖着在身前伸直右手,握拳,横向伸出拇指,用英语说道,
“欢迎你,我们的新同仁。”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格外震响。
这时其他人也做出相同的动作,并一起说同样的话。
谢绾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保持严肃的表情呆立。
老人放下手,用苍老的声音说,
“这是我们同仁相互敬礼的手势,意味着身份平等,精神独立。我是影子会的安东尼?弗朗索瓦。”
谢绾觉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应该是个法国人,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只能听着对方继续说。
“我代表影子会,欢迎你的加入。影子会是一个追求科学、逻辑、无差别竞争的组织,入会不需要任何信仰层面的仪式。确认方式是我们向你提三个问题,你来回答。中途无论谁有疑虑都可以停下来讨论,如果仍有分歧,那么我们将不继续进行下去。如果双方都没有疑虑,那么签下这份契约,我们就是正式的同仁了。你准备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这倒是像个生意谈判的流程,谢绾本来还以为需要发誓或者歃血之类的神神鬼鬼的仪式。这倒让他轻松不少,于是他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是弗朗索瓦提出的。
“科学具有可证伪、可重复检验、可怀疑、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特征。以上所述,你是否认同并愿意终生信奉?”
因为有好几个哲学词汇,谢绾听得有点费劲,但基本还是理解了这段的意思。这段话没什么问题,他表示同意。
第二个问题是卡尔十四世提出的。他问道,
“由于一切对世界本质的描述都无法判断真假,所以这种行为是无意义的。人类只需要遵循科学的特征确定研究世界的方法,以及用这种方法对万事万物做真假判断。你是否认同并愿意终生信奉?”
谢绾确实对宗教、艺术、道德一类总喜欢探究世界本质,总喜欢研究终极三问(注1)却基本是胡说八道的学说不感兴趣,同时他也认同用经验、理论、逻辑的科学手段来做具体研究。于是他也表示同意。
第三个问题是中年人提出的,他自我介绍是安德烈·马利·安培——没错,就是那位安培定律的发现者、分子电流假说的提出者,被称为电学界牛顿的法国大科学家安培。谢绾听到这个名字时只觉一阵哆嗦——他见过的名人也不少了,但这种诡异场所见到这位科学家,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科学是惟一的知识、科学方法是获取知识的惟一正确方法,每一件事都应该用科学理论来解释。人类所知道的一切,要么终将归于科学,要么就是无意义或者错误的认知。作为评判万事万物价值的依据,科学绝对高于人类的感受。以上所述,你是否认同并愿意终生信奉?”
这个问题对谢绾来说,认识差距就大了。他毕竟是从一个尊重多元化的世界来的,于是他不禁问道,
“人通过感受获得的非理性认知,虽然可能不具有科学的特征,但对他个人应该是有意义的。我们可以不认同他,但也应该尊重他的感受。”
安培看了他一样,回答道,
“这正是人与人的差别所在。在面对竞争时,依据非理性认知做判断的人会更可能失败,累积的失败,他会成为一个弱者。弱者可以存在,但这个世界不应同情这些弱者。”
谢绾一时语塞。他自己何尝不是在使用超越时代的知识,不管是技术还是理念,去欺负这个时代的人获取成功呢,因为这些成功他甚至还洋洋自得。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表示同意。
弗朗索瓦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我们的问题问完了。你还有疑虑吗?”
谢绾看着这些奇怪的人,觉得这个组织跟卡尔十四世说的略有差别,这像是一个学术组织,但卡尔十四世说的更像个政治组织。不过这种差别具体在哪里一时也说不清。
谢绾脑子里有点乱,想不到什么想问的。其他三人也不急躁,就这样沉默的等待着。思来想去,谢绾决定还是问点现实的问题,
“影子会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会员们互帮互助,互通有无,推进科学研究;通过自由竞争消灭愚昧、不理性、无科学逻辑的人。”
“……那我会不会被迫去杀人放火?”
“我们都是学者,不会。”
“……如果我不想待了,可不可以退出组织?”
“不可以。除非你想和整个组织为敌。”
听到这里,谢绾有点犹豫。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不入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得掉。话说回来,只要不杀人放火,拿不上台面事自己也没少做过,这些知识分子还能比自己手黑?他又抬头看看表情严肃的三人,咬牙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
于是弗朗索瓦拿出一份契约递给谢绾。谢绾看了下,上面写的是就是确认同意刚才那三个问题,然后愿意加入组织,保守组织秘密,背叛组织会被宣布为敌云云。于是他接过弗朗索瓦手上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谢绾和现场的人一起做刚才那个手势互相敬礼,众人纷纷对他说“欢迎你,同仁。”
仪式结束后,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