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呈娴去后,凌远萱却忽然沉默下来,静静坐在屋内,抬眸凝视窗外飞舞的雪花,好半日也不曾言语。远黛叹了口气,有心想说什么,却又怕触动了她,只得忍着不语。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凌远萱才骤然开口道:“九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微怔了一下后,远黛道:“我在想,不知何时这雪才会停?”在凌远萱面前,她无意提起陆维英,只能行若无事的转开话题。
凌远萱轻轻“哦”了一声,转头的工夫,她却又突如其来的道:“我还以为九姐姐是在想那陆维英何时才会离开这里呢?”她语声虽则淡淡,明眸之中却明白的透着冷锐的不快。
远黛不曾料她会说出这话来,纤长而浓淡适宜的蛾眉顿然轻轻蹙了起来。
凌远萱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的道:“我自己的事儿,我自有决断,其实却不须九姐姐在别人面前嚼那舌根!如今我只奉劝姐姐一句,姐姐那嘴,却还是严些的好!须知道,从来祸事,皆由口出!”说罢了这句话,她竟长身而起,掉头拂袖去了。
远黛愕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好半日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是连连苦笑。凌远萱一事,本是凌远萱自己行止言语之间露了破绽,被萧呈娴觑破问起她来,她不好不说,只得简单提了一句,其实却从头至尾不曾提及过陆维英这个名字。
微微失神的靠在炕上,远黛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此刻的感觉,好半晌,也只能轻叹了一声。
屋外,文屏面上颇见诧色的进来:“秀,十秀她……”
远黛知她必是见凌远萱面上神气不对,心中放心不下。故而过来探询究竟。不无疲惫的朝她一摆手,远黛淡淡道:“由她去吧!”便是那任人揉搓的泥人儿,也总有个泥性儿,何况她凌远黛又绝非是那好性儿到愿意低声下气向人解释之人。
文屏见她面色淡漠,便不再问,只笑道:“外头雪花飘的倒好看,秀不出去看看?我却记得秀从前是极爱看下雪的!”
远黛听了这话,却也不觉一笑,当下随口道:“从前我在义父身边时,多少年也见不着一场雪。所以一见了雪,便觉新奇。如今看了三四年,新奇劲也早过去了。不看倒也罢了!”
文屏听得一笑,道:“原来如此!亏我从前还总觉奇怪!”远黛极少对她提及从前之事,然偶尔提及,也并不会刻意避讳什么,故而文屏虽知万州与平京相隔不远。平京年年大雪,万州断不会常年无雪,却依然神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翠衣也自外头进来,手中托了一只粉彩描金山水带盖小盅,一面将小盅搁在几上。一面道:“这是秀小憩之时,杜若姐姐给熬下的冰糖燕窝粥,如今恰到火候。秀快趁热用些!”
远黛轻轻一挑眉,探手轻触一下那小盅,觉得仍甚烫手,便没去拿,只带笑看了翠衣一眼道:“这阵子你与她倒亲热得紧!她人呢?”
翠衣便也笑道:“我与杜若姐姐好。是因她人好!每每我有不到的地儿,她总提点我。又处处教我。啊,对了,杜若姐姐去小厨房了,说要去看看这会儿可有什么点心没有!”
远黛笑笑,便三几上燕窝粥慢慢的吃着。一盅燕窝才刚用了一多半,院内却忽而传来杜若的声音:“秀,大奶奶来了!”语气中既有意外又复匆忙。
远黛听得一怔,忙搁下手中燕窝,站起身来。却还等不及她迎出去,郭氏便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远黛虽诧异于这位嫂子的忽然驾临,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含笑上前见了礼。
郭氏便笑着扶了她起身,道:“都是自家人,又何必客气,快坐吧!”
远黛应着,侯郭氏除了身上所披宝蓝缂丝灰鼠披风后,才请了郭氏一道进了内屋,在炕上坐了。这会儿,杜若也提了食盒进来,一面打开食盒,将搁在里头的几碟点心取出,一面笑道:“大奶奶来的可巧,我才自小厨房取了点心来,大奶奶可要用些?”
那边翠衣显然也得了嘱咐,亦送了燕窝粥来。
郭氏自是满口应了,回头便向远黛笑道:“妹妹跟前这几个丫头这般周到体贴,可是连我都有些嫉妒了!”
远黛笑道:“若论起来,我身边这几个丫头,不是老太太亲手调教的便是老太太调教出的丫头又调教的,自然周到体贴得紧!嫂子若喜欢,不妨也问老太太要人去!”
郭氏听得直笑:“罢了罢了v道老太太前些日子总抱怨跟前人木头木脑,全不知进退,敢情好丫头都与了九妹妹了!我如今才知道,老太太偏心,那是再不假的!”
远黛笑道:“嫂子莫再打趣我了!你再往下说时,说不得我也只能赶紧将这几个丫头都送回老太太跟前了!”对这位大嫂,因平素少有来往的缘故,远黛实有些看不透。
郭氏听得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二人各自用过燕窝粥,又略用了几块糕点,远黛便示意杜若等将吃食收了下去。若说郭氏此来只为与她叙几句闲话,她是不信的,因此在杜若三人收拾时,她便也自然的给了三人一个眼色,示意三人不必马上进来。
郭氏在旁看着,便也挥退了跟自己一道过来的两个丫鬟。端起几上茶盏,沉吟一会后,郭氏才终于开口问道:“不瞒九妹妹说,我此来,却是为了十妹妹!”
远黛便注目看她,眸中隐有征询之意,却并不言语。
郭氏叹了口气,道:“适才十妹妹匆匆过去我那里,说她想念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