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到了后,石传钰仍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沉默良久,远黛才自冷静答道:“不瞒四哥,你说这些话,我也早已想明白了。不错,人总是会变,不止是你,便是我,这几年下来,又何尝没有变化。也许有一日,显……百里肇他,也会变,甚至会变得比你还不如。但……至少……现他还没有变……”
双目一瞬不瞬直直盯着远黛,待她说完之后,石传钰才忽然一笑:“日后他若是变了,你又如何?”这话他虽带笑说出,言下却是咄咄逼人,显然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淡淡一笑,远黛抬起手来,轻执桌上茶壶壶把,微微椅了一下:“四哥你且看这只壶!”
不期然拧了眉头,石传钰仍旧循声看了过来。耳中,远黛声音清冷泠然,仿若珠落玉盘:“父王世之时,曾经说过,人感情,虽无形无影,但终归有度。有度,就有耗一天。我若如茶,斟过一杯后,便也只剩下了一杯,而这一杯,也终有耗一日。只是如今,这茶仍,倘或日后茶,大不过是个人走茶凉之局而已!”
石传钰听得心头大震,那滋味却是又酸又涩,不能言喻。他正愣愣坐着不动时,那边远黛却已站起身来,静静朝他一礼:“皇上国务繁忙,请恕妾不能奉陪了!”竟是逐客了。
石传钰正出神间,一听这话,下意识便站起身来。才刚走了几步,方猛数来,有心回身再坐下,然默忖半晌,却终于还是放弃了,定定移眸去看远黛,石传钰骤然开口,不无艰涩道:“青螺,若有一日,你离了北周,可仍旧回来这里!只要朕一日,这广逸王府,都是你!只是你一个人!”他这话,虽说艰涩,却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浅浅一笑,远黛也并不言语什么,只朝了他浅浅一礼:“多谢四哥!四哥这话,我这一生,总记心中!”说到后时,语声却也不禁哽咽了。
下意识朝她走了一步,石传钰伸出手去,似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然而手伸到一半,终究却还是缩了回去,长长叹息一声后,他再不停留,转身大步去了。
及至他身影消失眼帘,远黛才无力跌坐了椅上。她知道,难一关,终于已是过去了。只是这一刻,她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难受得紧。
石传钰后那一句承诺,她虽领了他情,却知道,即使真有那么一天,她也是绝不会回来。过去终究已经过去,留下,不过是一声长叹而已。
相见终归是——争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