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一笑,远黛偏头斜乜向百里肇:“我倒是觉得,你如今说话是愈加的动听了!”
她本不是那种爱沉湎往日苦痛的人,更不爱做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事儿,百里肇问起,她便说了,但也只是说说而已,过去的事情,于她而言,终归是已过去了。对从前,她从不讳言,也许仍有些许的怀念,但却知道,那些远远不足以让她放弃如今的生活。
笑着与她对视一眼,百里肇忽而抬手一指前方:“照水林到了!”
照水湖畔,湖水是一如既往的清幽,山风拂过,涟漪阵阵,几片落叶被风卷落,打着旋儿的落在湖心,而后随水漂流而去。虽已暮秋,湖畔,零星的几点雏菊开的正艳。
行到湖边,在一如既往横卧在湖边的那一块平坦白石上坐下,远黛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倒映在湖面的照水梅树上:“父王的别院里头,也有一片照水梅林。虽说人人都觉梅花该是一种孤傲的花,我却总觉得,照水梅其实是极妩媚柔婉的!”
诧异的转头看她,百里肇笑道:“这又如何解释?”
拣起身边石上的一片小小落叶,远黛随手将之抛入湖中,而后方笑着解释道:“因其花开向下,故名照水!你仔细想想,这花,可不正像一位对镜梳妆、顾影自怜的美人吗?”
注目看向那一池深泓的湖,百里肇也不免点头赞同道:“确是有理!”
听他赞同自己的言论,远黛便也开心的笑起来,阳光下,她的笑容在这一刻,竟是纯真如稚子:“我一直以为,一个顾影自怜的人,即使看去孤傲世无匹,心中也一定是柔软的!”
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百里肇忽然问道:“那你呢?你会顾影自怜吗?”
微微探头出去,低头在平滑如镜的湖水之中照了一照后,远黛却忽然的叹了口气:“我幼时,几乎就没有过任何机会可以去做那些顾影自怜的事!”
郢都时候的她,是广逸王的掌上明珠,是南越最为尊贵的宗室女。她的身份,甚至比大多数的公主都更要高贵。几乎所有的人,见着她时,都不吝于夸赞。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即使后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广逸王亲生也是一样。
回平京后,凌府众人视她如草芥,若说她完全不介意,倒也未必,只是很快的,她便已平静下来。事实上,凌府之人,若真将她看得如珠如宝一般,也许她反更接受不能。
在她心中,真正的家人,已被她永远的埋藏在了心中。既然她从不以为凌府之人是她的家人,自然更不会去与他们计较什么。既是陌路,便不值在意。
含笑的将另一只手缓缓覆于那双交握的掌上,百里肇徐徐却又坚定的道:“我永远不会给你顾影自怜的机会!”这一句话,他说的极低,低的仿佛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一般。这一句话,他又说的极坚定,坚定的仿佛一个亘古不变的誓言。
偏头看他,良久,远黛才一笑,抬起左手,轻轻覆在了那三只手掌上,仿若承诺。
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响起,间中更传来惠儿的声音:“你们都小心些+这些东西仔细的放好!别弄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