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的这般仔细,远黛心下却不免愈发诧异:“这事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文屏年纪只与她渀佛,也就是说,在荷花池之事时,文屏应该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按理来说,文屏是不该知道这事的,更遑论居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抿了抿唇后,文屏低声答道:“只因我说的那人,乃是我娘的亲妹妹。当年她在世时候,与我娘感情甚笃,她死之后,我家也是获益良多。因此直到如今,我娘每年清明祭祖时候,也总不会忘了给她烧些纸钱。每每提起她时,也总忍不住絮叨一回,正因如此,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说着这话的时候,文屏面上的神气也颇有异处。
她从来非是蠢笨之人,否则也不能得了远黛那般的信任。远黛固然从不曾对她提起过什么,但她日日都在远黛身边,若说全无所觉,也未免太过迟钝。只是因为不知内情,而远黛也并没问过她什么,所以她才不敢胡乱插口说些什么。
沉吟一刻,远黛道:“既是如此,明儿你可回一趟。问一问你娘你死的姨妈昔日究竟唤作什么……”她说着,却又若有所思的眉黛微凝:“还有,若有可能,尽量帮我打听一下,她是在何时溺死在荷花池中的。临时之前,可曾留下什么言语没有”
文屏听得心中微颤,知道此事怕是比自己从前所想的还更要复杂得多。当下不敢多问。更不敢怠慢,只神色凝重的答应了一声。
而与文屏说了这一回话后,远黛便也放弃了本想过荷花池走走的打算,重又回到榻边坐下,她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来,原本有修涩的心思已然是一片清明。事情已过近二十年了,即便无人刻意的抹痕迹。远黛也相信,那里不会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以与不,其实也是一样。她之所以想,也只是纯粹的想要看一看那个地方而已。
不过如今看来,荷花池看一看之事,倒也未必就在今晚。
…………
被沅真直截了当的赶了出来,岳尧心中自是极为不快的,不无怏怏的大步离了回春药铺,全然不理外头那名掌柜殷勤上前的举动。好在那掌柜涵养甚好,面上倒也并无怒色。
岳尧足下甚快。不过顿饭工夫,便已回了睿亲王府。他在睿亲王府虽不管事。但却挂着王府总管之名,因此府内上下,见了他时都甚是恭敬。岳尧也不理人,迈步便想穿过角门。只是他虽不理人。却自有人理,门口众门房见他过来,忙自上前见礼,其中更有一个看似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满脸谄笑的上前叫了一声:“岳爷”岳尧乃这王府的大总管不假,但他却从不喜人唤他做岳总管。因此这睿王府中之人,见着他时,都唤之为岳爷。
足下一顿。岳尧连头也懒得回,只冰冷问道:“有事?”他的脾气从来也算不上多好,脸上更是常年难得有丝笑意,因此王府内外之人,见着他时,总不免现出些许畏惧之色来,敢于上前同他说话者,更是百中无一。因此这管事一上前,岳尧便知他必是有事要禀告自己。
那管事笑的愈发谄媚,声音却带了些不为人知的颤抖:“回岳爷,王爷才刚遣了人来说,若是岳爷您回来了,还请您过那里一趟,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同您商量”
眸光不期然的微微闪动了一下,岳尧轻哼一声,也不言语,只大步的进了。他这一走,外头一众门房方才各自松了口气,互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轻松。
既得了百里肇的话,岳尧自然并不犹豫,进门之后,绕过九龙照壁,岳尧一路疾行,径往主院行。百里肇所住的正寝位于这所王府的中心位置,面阔五间,看着颇是庄严肃穆。他偏又喜爱清静,正寝院落一带,宫女之类甚少,看着便愈让人有种没来由的压抑感。
岳尧行至此间,却是神色不动,迈步便走了进。院落里头,虽也有人守着,但瞧见岳尧时,却只各自行礼,神色恭谨,更全无一丝阻拦之意。
岳尧入内,却是直奔东头第二间屋子,那里,才是百里肇日常办事的所在。他才刚刚行至门口,便听得里头传来百里肇平静的声音:“进来吧”
对于百里肇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岳尧自是毫不意外的,答应一声之后,他已推门而入。屋内,百里肇神色淡静的端坐在椅上,目光宁和的看着他,渀佛已等了他一阵子了。
简单的朝他一礼,岳尧问道:“王爷找我有事?”
微微颔首,百里肇道:“听说你才过回春药铺了?”
为之一怔,岳尧的眉很快便蹙了起来:“王爷一直都在注意回春药铺吗?”他与百里肇也算是相交多年,自然不会以为百里肇会派人盯他的梢,然而一想到百里肇一直令人守着回春药铺,并随时注意里头的动向,却还是让他心下颇有些不快。
眉目不曾稍动,百里肇很是干脆的应承了下来:“不错我还知道沅真了哪里”
岳尧心中又是一动。事实上,他与沅真间的关系,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算是什么。他是经常过回春药铺找她,但却几乎从不走正门。他知道她时常会在的任何一个地方,每每过时候,总能很快的找到她。而她在见到他的时候,往往却都是既不诧异,也不欣喜,而是一种视若平常。渀佛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种理所当然。
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唤了丫鬟送了酒菜来,陪他喝上一杯。心情不好时候,她会视若无睹,似乎没有看到他,而只是做着她该做的事情。至若今日这等逐客,于她,却还是第一遭。
这般一想,岳尧心中便不自觉的一阵烦躁,没来由的烦躁。默默沉吟片刻,岳尧忽而问道:“她……了哪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