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自有打算
文屏回来之时,远黛正歪在炕上看书,屋内竟无人伺候。听见门帘响动,远黛便淡淡抬眼看来,瞧见是文屏,便点一点头,问道:“沅真可有什么话托你带来吗?”
文屏应声答道:“倒也不曾说别的,只是叹了一声,说是委屈秀了!”说到“委屈”二字,文屏面上的神情不免便带了几分异样。
远黛一点头,居然也就不再问了,只低了头,继续看书。
只是她虽不问,文屏却是不能不说:“那月栀花,已给了六爷了。六爷只说是日后面谢秀,便拿了花走了!倒是沅真姐姐临去时,给了个匣子,使我交给秀!”
远黛眼皮也没撩一下,只道:“她既给了你,你便好好收着,酌情使用!”
文屏应了一声,便当着远黛的面儿打开那匣子。她原意是想当着远黛的面儿查点一下匣子内的物事,以免将来因这匣子内的物事而横生枝节。然匣子才一打开,文屏却已惊呆了。
那匣子外表看来极是普通,黑漆质地,上头简单的雕了些四合如意云纹,青铜锁搭搭扣着,却是连锁匙都没有一道。正因如此,文屏初时接了那匣子时,却是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然而匣子开了时,文屏心中却是不由的一阵后怕。
匣子里头别无他物,有的只是银票。银票的面额不大,最上头的第一张显示数额只是五十两。然而这匣子虽不甚深,目测之下,这一叠厚厚的银票少说也得有五十张。二千五百两银子,对有些人来说,或者不算什么,但对文屏来说,却无疑已是一个大数额。
“秀……”她犹疑的抬眼去看远黛,有些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
远黛听出她的不豫心态,毕竟抬眸看向文屏:“我既说了交你收着,你便只管收着。须知道,这天下的人、事、理,总逃不过十个字去……”说到这里,远黛语音稍稍一顿,而后方一字一字道:“那便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说完了这句话,她便不再言语,只低了头,继续去看手中的闲书。
文屏为之默默,片刻之后,方抱了手中的匣子,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好一会子,却又捧了茶来,撤下远黛面前那盏早已凉透的茶。远黛仍自不动,只懒懒的歪着。
文屏见状,便轻声道:“这会子泡的乃是上品的铁观音,最宜冬日饮用的。这茶还是上回沅真姐姐去别院时带了来的,因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竟忘了拿出来了!”
远黛听了这话,这才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子,从文屏手中取茶啜了一口。
文屏收走原先那盏冷茶,才又走了进来,站了一会,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也不知六爷问秀讨了那两盆花,是要送给谁?”
远黛随手搁下茶盏,平淡道:“自然是送给百里聿!”她既将那银票给了文屏,便是将她当作了贴身之人,此刻对着文屏,也就再无避讳之意。
文屏咬了咬牙,又问道:“其实老太太亦是爱花之人,秀何不……”
她话才说了一半,便被远黛抬手止住,深深看了文屏一眼,远黛道:“你亦是府内的家生子,从前又是老太太跟前伏侍的。我且问你,这些年来,老太太与太太关系如何?”
文屏一怔,旋低声道:“老太太与太太的关系自是极好的。”
大周定鼎之后,太祖皇帝大肆封赏开国功臣,曾于一日之间连封三公十八侯。十八侯中,萧氏、凌氏、陆氏皆为榜上之人。然而帝王更迭,时移世易,风雨百年之后,昔日公侯多已凋落,如今尚能屹立不倒的,也不过只三五家而已。也正因如此,这几家非但不曾疏远,却反愈加亲近,如今更是世为姻亲,盘根错节之下,更俨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轻轻一笑之后,远黛又问道:“那依你看来,老太太可肯为我而拂了太太的面子?”
文屏为之哑然,好半日才嗫嚅道:“可是昨儿……”
淡淡凝眸,远黛平平道:“萧秀毕竟是萧家人!”且莫说老太君原就出身萧府,便是无有这一层关系,萧呈娴提出要见她,老太太也断然不会回绝。但若要老太太因为萧呈娴的关系,便对她另眼看待,那也是断然不能。而若要她曲意去承奉老太太,巴巴的贴人冷脸,她自忖,却也不能做到。否则两年多前,她也不必苦心谋划,借病搬去别院独居了。
既如此,那倒还不如借凌远清之力,交好百里聿也罢了。
文屏原就是一点就通之人,远黛虽说的简单,她却仍是听明白了,当下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远黛这会儿已重又拣起适才搁在一边的书卷,继续悠然的翻看着。
这几日,凌府上下因三老爷要回来之事,却是忙得不亦乐乎。今儿,陆夫人那边更借了这事,差了人来,同周姨娘借了红英、紫罗及王氏等三个周姨娘跟前最得力的人,转过头来,却还不甚满意,毕竟又同远黛要了采莲去。远黛对此一来懒得理会,二来见采莲也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更是无意为难,就令她去了。
她身边本就只有文屏与采莲两个二等丫鬟,惠儿等两个小丫头还是别院时,想着人手有些不够用,自己出资买的。如今周姨娘有病在身,又乏人照料,远黛便使惠儿过去伏侍周姨娘,自己跟前反只剩了文屏一人。整个西院也因此便愈显冷落。
到了下晚时分,采莲方回来了。因昨儿的事,她心中多少有些怵远黛,进了内屋规规矩矩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