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远黛神色不动的微微沉吟,惠儿毕竟忍不住又道:“不过我想着今儿之后,府中那些人的口风只怕又要大大转上一转了!”原本凌府风传是远黛将要入睿亲王府为妾,然而这一回宁夫人驾临凌府,偏又亲口言道与远黛投缘,要求入住远黛的居处,这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府中却还有谁敢说远黛此入睿亲王府,乃是去做妾的。
对凌府这样的人家而言,生女无论嫡庶,通常都是不会与人为妾的。而这之中唯一的例外,便是被选入宫中。而今睿亲王明摆着已是不能承继大统,嫁他为妾,却是怎么也算不上是件光彩的事儿。即使远黛不过是凌府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
无意在此事上多费唇舌,远黛淡淡道:“不必理会她们!你们也无需担心。不早了,早些睡,明儿一早,我还要过去看看姨娘!”没什么理由的,听着远黛这不带丝毫火气的言语,惠儿忽然便觉心头一片平静。文屏与采莲二人本是凌家的家生子,自幼见惯了宅门内发生的种种事端,对许多事儿,也便有自己的看法,有时甚至有意无意的意图以之来影响自己的主子。
而惠儿与翠衣两个,却是当日远黛往妙峰山别院时,沅真买了来给远黛使唤的。因此她二人对远黛的忠心与信心却比文屏等更强了十数倍。
一宿无话,次日远黛早早起身。若依她本意,是要过去西院与周姨娘一道用早饭的,然念及如今住在环翠阁内的宁夫人,她却还是放弃了这一打算。请了宁夫人来,一同用了早饭后,又与宁夫人说了一回话,远黛才自起身笑道:“夫人恕罪。我这会儿却有事,只得少陪了!”
宁夫人闻声,少不得问了一句。远黛倒也并不瞒她,便坦然道出要过去周姨娘处,看一看她。宁夫人听是要去看她生母,忙自起身笑道:“我既在你这里暂住,又怎可不与你同去!”远黛倒也并不推辞,当下笑着应了,便与宁夫人一道出了环翠阁。
日里的环翠阁,比之晚上看时。更觉清幽雅致。环翠阁西的荷池之中,虽因节气的关系,如今空空如也。但荷池侧边假山林立,池上曲桥蜿蜒周折,却也别有一番风貌。
二人一路行来,走至荷池边上,不免停步看了一回。宁夫人笑道:“如今冬日。这荷池周边已颇值一看,不知到了来年夏日,却是如何的一番繁盛景致!”
远黛神色宁淡的扫一眼面前荷池:“来年夏日,自有看景之人,但想来不会有我!”
微微一笑,宁夫人道:“同在平京。你若有兴回来看看,想来王爷也不会反对!”这话一出,宁夫人身后的侍女也便罢了。远黛身后的惠儿却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蛾眉略略挑起,远黛道:“我素有疰夏的毛病,夏日里头,却是不喜四处乱跑的!”这话明面上是说自己身体不佳,夏日不宜走动。实则却很干脆的表明她对凌府全无感情。
宁夫人失笑,便也不再多加试探。以她如今身份。平京之中,莫说是这些侯门,便是皇宫大内,她若真想去住上几日,也不是不能办到。而她之所以选择来凌家小住,为的自是远黛。这一点,她与远黛可说是心照不宣。也正因此,二人之间却也少了许多虚伪客套。
“周姨娘……她是个怎样的人?”沉吟许久,宁夫人还是选择了直言相询。只因她很明白,同明白人说话,拐弯抹角实在不算是明智之举。而远黛,无疑正是个明白人。
“我娘吗?”她既坦白,远黛便也直言不讳,毫不遮饰。
甚至在称呼周姨娘时,也直呼其为娘而非是姨娘。而这,其实是极不合乎规矩的。大户人家的庶出子女,通常需唤嫡母为母亲,而称呼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姨娘。
若有所思的看向远黛,宁夫人缓声道:“是!在九秀看来,她是个怎样的人?”
微微沉吟一刻,远黛毕竟还是摇头道:“我娘是个怎样的人,夫人一看便知,其实倒也无需我来多费唇舌!”说到这里,远黛却不由想起周姨娘的性子来,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苦笑,她岔开话题道:“夫人乃我长辈,便请直呼我的名字吧!”
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倒也并不推辞,当即笑道:“既如此,远黛便也莫要唤我做夫人了。王爷可算得是我一手带大,因此惯常称我一声姑姑,你也这般唤我便是了!”
这话于远黛而言,并不奇怪,但她身后的惠儿却立时眸光一亮,心情也为之一振。宁夫人这话,说的虽是平淡,但因这话的根由是在向远黛解释为何要唤她做姑姑,而话里话外,一是将远黛与睿亲王并提,二来,也凸显出了宁夫人对远黛的尊重之意。
两厢结合之下,远黛未来在睿亲王府的地位已是昭然若揭。
远黛与宁夫人且行且说,倒也不觉疲累。及至行至西院左近地带,宁夫人眼见地方荒凉,眸中终不免露出些许讶色来。将她面上讶色尽收眼底,远黛却只作不见,抬手一指前方,她平静道:“那里,就是我娘住的西院了!”她说着,已回头朝惠儿略一示意。
惠儿会意,忙疾走几步,匆匆过去西院通禀周姨娘去了。
过不一刻光景,周姨娘已急急的带了王氏及红英紫罗几人迎了出来。一眼瞧见远黛身边容貌秀丽、气质不俗的宁夫人,她便自然而然的深深一礼,才要说话时,却已被宁夫人含笑上前一把扶住:“妹妹这般礼重,却叫我如何担当得起!”
周姨娘在凌家早惯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