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黛自袖笼内取出沅真使人送来的那封书信,微微沉吟的轻抚着,却是良久也没言语。这封书信之中,除却起东等人之事外,却还提到了有人悄然潜入书房一事。
而这,也正是远黛未将这封书信交予萧呈娴亲览的原因。
压根儿不必多想,远黛便知道,那个潜入书房之人必是百里肇身边的岳尧。虽说她并不介意被人知晓那些店铺之事,但岳尧以这种方式刺探于她,却还令她心生恚怒。
一手支颐的靠在几上,远黛默默出神良久,直到文屏轻轻上前,将一盏茶搁在几上,才让她惊醒过来。搁下手中书信,远黛端茶浅啜一口,长长的吁了口气。
文屏眼尖,见到封皮上熟悉的字样,不禁一笑,道:“沅真姐姐的信竟送到这里来了吗?”
微微颔首,远黛淡然道:“可不正是!”文屏见她并无细说的意思,自也并不问起。反倒是远黛,在搁下茶盏后,竟忽然问了一句:“杜若的那枝箫,你可还了她没有?”
她忽而说起这个,倒是提醒了文屏,“呀”了一声之后,文屏失声道:“秀若不说起,我竟真真忘了这事了!”她说着,毕竟有些迟疑的看向远黛:“秀……”她伏侍远黛也已有些时日,这阵子远黛更将她视如心腹,因此她更知道远黛断然不会无故问起这个。
抬眸朝她一笑,远黛摇头道:“没什么事儿!我只是提醒你,明儿记得将那箫还了杜若!”才刚有那么一会,她是真想以箫音引了百里肇来,与他理论一回,但细思之余,却还是压抑住了这种冲动。毕竟。她与百里肇的关系,还未曾亲密到可以面斥其非的地步。
一念及此,远黛竟又忍不住微微失神。及至回过神来,心下不禁好一阵疲惫。
无思、无虑、无忧、无惧,自己离这八个字仿佛已越来越远了。
…… ……
既已决定后日动身回京,次日众人少不得过去疏影山庄向百里肇辞行。但这些事儿,却都与远黛等人无干。她们原是闺中娇女,这等礼尚往来之事自轮不到她们出面。
陆维英的病情已好了许多,行动都无大碍,然面上未退的疮痕。却让他不愿离开绿萼岭。他这病情,说起来也与萧呈烨脱不了干系,因此萧呈烨虽也觉他咎由自取。但毕竟不好做的太过,便索性留了他在别院小住。陆维英既不走,陆维杰也只得留下陪他。
而远黛之所以知道这些,却是因为凌远萱。凌远萱对陆维杰的决定显然甚是不满,而这种不满除却远黛二人外。却显然也无处诉说。远黛与萧呈娴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却也不由失笑。萧呈娴心中是如何想的,远黛并不清楚,然而这一刻,远黛却真是有些羡慕凌远萱。
不为其他,只为她那直来直去的单纯性子。
远黛姊妹来时。原说了最多不过待上十天半个月,便自然不会带太多的东西来。这一收拾起来,倒也并不困难。早间略收拾了一回。便已妥当。
杜若那边,远黛也亲去看了。她原只是风寒入体,吃了药后,已好了些。虽仍得养上数日,但支撑着从绿萼岭回平京却还是无妨的。
萧呈烨等人过去既去疏影山庄辞行。百里肇少不得留了他们用午饭。远黛三人仍在内院用了午饭。用过饭后,萧呈娴便约二人再往岭上赏梅。远黛倒是一口允了。一边凌远萱却是犹疑半日,毕竟借口要午睡,自己回屋去了。
远黛二人知她心意,倒也并不勉强,见她去了,便也起身出了后院。
因照水林离着后院最近,且此时无人,二人便仍往照水林行去。
照水石旁,风景如旧。二人在石边坐了,目注潭水,好半日,萧呈娴才叹了口气。远黛听她叹气,便自偏首看她:“姐姐今儿这是怎么了?竟忽然叹起气来!”
默然一刻,萧呈娴才勉强笑道:“我只是想,明年这个时候,也不知我人在何处?”
远黛听得一笑:“姐姐想多了4使你日后嫁了人,也依然是萧家的女儿呀!”
萧呈娴摇头道:“你们凌家的老太君从前也是我萧家的女儿,不是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家时便再如何金娇玉贵,嫁了出去,也总归是别人家的人了。这一点,远黛心中自是明白的,但口中却仍免不了出言安慰道:“姐姐想多了!”
萧呈娴为之一笑,却忽而道:“妹妹可知,其实我是嫉妒了!”
从前初识时,凌远萱虽有个自幼订婚的夫婿,但却不曾见过面,更无丝毫了解,因此却与二人一般忐忑。而远黛的处境,更远远不如她。如今算来也不过一月有余,凌远萱与陆维杰俨然已是蜜里调油,一刻也离不得。而远黛与百里肇,虽还说不上有什么深厚情谊,但也曾说过“值得一嫁”的言语。惟有她萧呈娴,至今仍是孑然一身,与前无异。
而这些,怎不让萧呈娴心中微感失落。
远黛自是明白她的心意,微笑了一下后,她道:“这些事儿,讲求的原就是一个‘缘’字,缘分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姐姐又何必想的太多?”她说着,却忽然便想起起东来,因笑道:“话说回来,姐姐这趟下山,原是选婿去的,结果除了那个家奴外,竟是一无所获!”
被她这么一提,萧呈娴倒又想起起东来,因笑道:“若是那个家奴争气的话,我此行才真叫一无所获呢!”起东若真中了进士,不管文武,便都算是天子门生。她萧家便再有权势,也不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