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昏迷的金展鹏听到柳姑娘这三个字的时候,置于身侧的指尖轻轻地颤动了两下——
“其实小舅舅喜欢的那位柳姑娘,不是好人。”蒋寒烟从未如此直白的评价一个人,可柳梦娘给她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那烧成了残骸的乌篷船,有被火油浸过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柳梦娘约金展鹏相见的地点太偏僻。
应当是,刻意为之。
而且蒋寒烟记得在水里她一直将小舅舅护在了身后,所以那支箭镞,很大可能是冲着小舅舅来的……
金家是苏州首富,小舅舅又是金家唯一的继承人。
所以,一定是有人想要了小舅舅的命。
“梦娘不坏……”正当蒋寒烟认真思忖的时候,金展鹏终于醒了。
“小舅舅,你终于醒了啊!”
“寒烟,梦娘不是怀人……”
“小舅舅,她究竟是不是坏人,一查便知。”
柳梦娘乃淮扬安抚使柳旭的女儿,可她自幼便和苏州知府杜怀谷之子杜胜寒指腹为婚。
已经有了婚约的女子,却贸贸然的约外男相见。
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怀疑?
端午这一天,苏州城内倒是热闹的很。
一年一度的端午庙会在朱雀大街进行,各式各样的表演,群英荟萃,精彩纷呈。
舞狮、戏曲、歌舞、杂技,应有尽有。
宝珠酒楼里,透过菱格木窗,瞧见了那繁华热闹的长街,叶骏的心口忽然钝痛了一下,若小丫头在,定会拉着他一起穿梭进热闹的人群中。
可惜,她如今不在。
端坐在他对面的蒋寒烟显然也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铃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铃儿……”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叶骏端起了面前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苏州最出名的茶就是碧螺春,芽多,嫩香,汤清,味醇。
宝珠酒楼的碧螺春,更是精品之中的绝品。
金家着实富有,也难怪会被人惦记。
“你给我的这些资料……”
“柳梦娘与杜胜寒早有婚约,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早就互通了心意,甚至珠胎暗结。”叶骏幽幽的落下了手中的茶盏,勾唇冷笑道,“柳梦娘故意接近金展鹏,意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金家虽然富有,可杜家和柳家的家底都很殷实,我……”
“杜胜寒仗着自己是知府之子,行事骄奢淫逸,贪婪好赌。”叶骏冷笑连连,语气越发的清冷,“更重要的是,杜胜寒在外欠下了数十万两的赌债,蒋大人以为,以杜家的家底,能够一口气掏出这么多的银子吗?”
更何况,杜胜寒并非杜怀谷唯一的儿子。
“所以柳梦娘接近小舅舅,是刻意为之?”蒋寒烟的相貌本就生的清冷,如今她心中怒意滔天,面上更是万分清冷。
“言尽于此。”叶骏临走之前,留下了这四个字。
看着少年瘦削清冷的背影,蒋寒烟的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铃儿走了,叶骏给人的感觉,更加的难以接近了。
五月初六,叶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
而庞超也有其他公务在身,先一步离开了。
待马车缓缓前行的时候,叶骏猛然睁开了眼睛。
目光凌厉的盯着对面的车厢。
“呼——”
勾榕榕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索性从车厢里爬了出来。
“憋死我了!要不是我会憋气,肯定都要闷坏了……”
叶骏没说话,只冷眼旁观瞧着她。
勾榕榕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脑袋,“铃儿答应过我,会带我回杏花村游玩的……”
“下去。”
“我不!”
叶骏轻轻地眯起了眼睛,察觉到了危险的勾榕榕麻利的钻出了马车。
勾榕榕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放过这么难得的好机会。
她坚定的笑了笑,试图和赶车的暗卫套近乎——
只可惜,计划失败。
叶骏的暗卫,比叶骏还要冷上三分。
明明是炎热的不能再热的时节,可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哎,铃儿啊,你究竟被叶骏藏到了哪里啊!
越想越难过的勾榕榕垂下了脑袋,无声无息的落泪。
这一次,叶骏没在赶她走了。
她好歹,也是小丫头喜欢的朋友。
烈日炎炎,马车日夜兼程,终于在五月底赶回了平安府城。
与此同时,叶骏也受到了蒋寒烟的来信。
蒋寒烟略施小计,便让柳梦娘等人慌张的露出了马脚。
柳梦娘和杜胜寒的计划十分歹毒。
她故意约金展鹏相见,又意图烧死金展鹏,待金家心灰意冷的时候,她再挺着肚子上门拜访,咬定腹中骨肉是金展鹏的血脉,从而霸占金家产业。
不过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呢?
金展鹏无意撞见了柳梦娘和杜胜寒私通,又查出那艘船被火油浸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杜怀谷倒是大义灭亲,将杜胜寒打入了大牢,严加看管。
柳梦娘却死了,她是自缢身亡。
淮阳安抚使柳旭原先也只是个不知名的小官,后来攀附到了杜怀谷这颗大树,才渐渐地有了些地位,比起权势和地位,区区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最后的最后,柳梦娘独自扛下了所有的罪名,自缢身亡了。
蒋寒烟在信中提及,她替柳梦娘验尸了,后者并非自缢身亡。
只是小舅舅却不让她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