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是一个逐步向上爬升的台阶, 平常时候的井水只是掩盖了它的入口, 而它更多地方则是处于无法被水淹到的高处,至少通常情况下是这样。
大概是受到湖水泛滥的影响, 原本只应该在台阶下的水位竟然没过了地下祭祀所干燥的表面, 使得这里的所有地方都覆盖着十几厘米的积水。伊薇特注意到,祭祀所里一些木器,比如高脚落地烛台什么的, 被水淹没的底部有一些发胀, 如果平时它们也是被泡着,那么应该有木质朽坏和长出青苔的迹象才对。
但这里一定发生了一些变故, 烛台架翻倒了一些, 不时可以看到水里泡着人类的空衣物, 向前行走时, 趟过水的脚踝时常可以触及若有若无的丝线。
那种感觉就像在浴缸里捞起一大团杂乱的落发, 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阴湿感。
仅剩的零星烛台架使得光线十分黯淡, 伊薇特使用了超凡能力,将自己周围的光线集中到瞳孔的位置, 原本阴影中模糊的一切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间像是礼拜堂一样的地下建筑,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宣告台,下首则是两列对齐的长条椅子, 现在横七竖八的桌椅倒在地上,椅子脚上还缠着一些刚才她看到的丝线。而越往前走, 这些丝线就越发密集, 有的甚至像是湖边的芦苇一样, 在流淌的暗流作用下随波飘动。
她一开始并不想踩在这些怪异的丝线里,于是从桌椅上踩过,但很快她就来到这间礼拜堂的尽头,前方的水稍微浅了一些,但丝线更浓密,走上去就像走在退潮后湿滑的的海藻上似的。再往里的位置,保留下了自然洞窟更加多的特质,外面的礼拜堂凿平了钟乳石和石笋,使得人们可以坐在宽阔的大厅里布道祈祷,但接下来,这里的建设者保留了这些天然的石柱石笋,还根据它们的分布,在上面雕刻图腾、捆绑着用鸟类和别的一些东西制作的宗教信物。
伊薇特就看到一个相对完整较新的玩偶,乃是用不知名的鸟类羽绒做成的像是蜜蜂的昆虫,被明胶粘在一块黄水晶上。
蜜蜂神的象征吗?它后方正好有一个像是祭坛的小小平台,还供奉着萎靡的花朵和水果、谷穗等。
伊薇特注意到,祭坛附近有一个破裂的柳条编织物的骨架在那,那里的丝线最为密集,并且还有一些肥白的虫子在从丝线从中钻出来,试图沿着石钟乳往上爬。
往上?
她循着那些虫子的运动轨迹,将视线向上抬。
由于上方的钟乳石太过密集,她平视的角度竟然没有发现藏在其中的奥秘。
就在她头顶上,两名赤|裸的女性在下垂的钟乳丛间相拥在一起,她们紧贴的肢体部分像连体婴儿般,已经开始半融合,就像维持这个动作一直等待了成千上万年,假如不是她们的肌肉时不时轻微震颤,伊薇特还以为那只是一具雕塑。
这两名女性一种一位正好是伊薇特在俱乐部照面过的黄衣女人,而另一位五官则和她有几分相似,很可能就是她失踪的妹妹。
肌肉震颤……这个微小的迹象给人带来她们活着的假象,但伊薇特立刻就肯定事实并非如此,从她们扩散上翻的瞳孔,基本上可以断定她们至少已经脑死亡了。
更何况……
伊薇特的视线延伸到她们别的地方,却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
一只蜂、一只商店橱窗般巨大的米白色新生蜜蜂在她们身下,它趴在天花板的钟乳石中,虽然体型像是蜜蜂,但又有着鳞翅目的柔软毛发,无论是身体、还是浑圆肥胖腹部伸出的多足,甚至连翅膀……
它应该是有翅膀的,只是并未完全展开。
蝴蝶蜕变的时候同样是身子先从茧中脱出,然后才是它们皱缩的翅膀,这只巨蜂想必也同样,只是它的茧有些特别,正好是那两名相拥的女性——她们融合在一起的身体从后面裂开了一条缝,像一把残破刀鞘包裹半出鞘的刀剑一样,将巨蜂还没完全展开的翅膀收入其中。
伊薇特不禁想起,活着的鱼在被开膛破肚杀死后,也会摇摆身体做出活着时候的动作,这个有着人类外形的茧壳是否同样如此呢?
再看向安静潜伏在阴影中的巨蜂,伊薇特不得不承认,它是一种看起来恐怖又美丽的生物,那一身浓密而华贵的绒毛,就像是披着貂皮袞袍加冕的国王。
但再美丽的眷族,也必须被消灭,更何况它只是只恶心的吃人虫子。
她刚摸到身后的枪,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杀意,巨蜂身上绒毛开始蠕动,在下一秒,伊薇特看到,巨蜂身上出现无数漆黑的小洞。
它的毛发下竟然是类似火山岩一样多孔的结构?!
随即,麻烦出现了。每一个孔中,都探出一只稍小的像是卫士蜂一样的东西,虽说比起那只女王蜂来说,它们的样子更加接近这个地球的生物,但也有男子巴掌大小,它们一点也不像是自己守卫的对象,与毛茸茸圆胖的蜂王相比,它们腰腹细长,身体光滑,闪烁着钢铁般的冷光,当它们拍击着翅膀时,甚至可以听到像是击打木棍似的清脆响声。
这真是奇妙的关系,它不仅是它们的母亲、也是它们的王、更是它们的巢穴本身。
越来越多的蜂群从女王蜂的体内现身,它们冷酷的晶亮复眼闪烁着无机质的寒光,伊薇特只感到一股危机感像是电流一样从脚底往上蔓延,但她依旧抓紧每一秒机会,对着蜂王的头目一瞬间打空了所有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