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教会的立场, 在所有学科当中, 天文学是最招他们痛恨的, 一来按照欧洲传统,天文学和占星术宛如孪生兄弟一般密不可分, 早在远古时期的巴比伦和罗马,人们发现星象和农时有着莫名的联系,这类似于古代华夏的“节气”,因为地球公转和自转时间固定, 四季星空同样在变化,每到一个新的分野,同样也带来了周期性的季节。
既然天上的星辰和时序流转、作物生长有关,那同属地表的人类也理应受到星星的影响, 所以占星术也就应运而生了。
在教会看来,旦夕祸福只能由圣灵主宰,天文学家和占星术士的学说会影响民众对信仰的虔诚,最关键的一点是古神和祂们的使徒穿越群星而来,为了防止太多人知道这个绝望的秘密,必须阻止人们对浩瀚星空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所以即使在文艺复兴那个希腊罗马的异教传统死灰复燃的时代,教会仍然固执地烧死天文学家。但对于天文的封锁在百年前的启蒙时代悄悄画下了句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早期航海和天文密不可分, 如果没有星辰的指引, 茫茫大海中的船只就无法辨别方向了。
文明世界的超凡者们也是人, 来自新大陆的咖啡、香料、矿石让他们无法拒绝, 而且固步自封的结果只会是被敌国暴打、殖民地被抢走, 于是大家只能又把天文学家放了出来,还给他们拨大的研究成果便迎来了井喷,还吸引了不少业余爱好者加入这个行列。
施泰因发明的这种新型的望远镜就是主要迎合那些相对不那么专业的人士,毕竟真正国家养的学者大可使用皇家格林威治天文台,而这种小型的望远镜在便携和清晰度之间达到了一个巧妙的平衡,果然大受欢迎,据说他带来的成品已经销售一空,房间里这台已经是仅剩的样品,更多的只能等待后续赶工制作了,毕竟磨制镜片可是非常耗时间的工序。
但伊薇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买他的望远镜,而是希望通过他看能不能打听到自己梦中所见、孕育着无数畸形怪物的妖星。
自那场可怕的梦境以后,她查阅了很多资料,却未见任何一本文献有提到紫色的彗星,所以她猜测,也许是这颗星的光芒比较暗淡,肉眼无法观测,所以还没有被人发现,也许只有专门的观星设备才能捕捉它的影像。
“施泰因先生,自1801年谷神星被发现以来,每年都有更多新的小天体被人们观测到,我对此非常感兴趣,我知道天文界有个传统,那就是发现星星的人有权为它命名,所以我总是梦想着有一天,某一颗星星能冠上我的名字,一想起就让我激动不已。这次来我是为了向您打听,你知道有什么非官方的组织或者个人对小天体有研究吗?”
“小天体?我对阿尔比恩这边的天文爱好者不太熟,不过他们中的很多都加入了一个类似俱乐部的组织,叫做‘寻星会’,他们还拥有自己的刊物。虽然里面有很多天文发现,但人们往往更对里面的占星术部分更感兴趣。顺带一提,我带来的五台望远镜的成品中有四台都是被他们的成员买走的。”
这个组织伊薇特有印象,之前报社的编辑在她面前阅读过一本刊物,编写者就是他们。
“……不过。”施泰因有些为难地说,“正如您所说,发现星星的人有权为它命名,但命名的有一条不可违背的规则,那就是必须以女性名字命名,无论女神还是凡俗女子,比如谷神星(ceres)是罗马神话中主管农业和丰收的女神,如果要以男性名字冠名,那就必须改成女性的阴性态,比如以牛顿爵士命名的星星会变成‘牛顿妮娅’,如果您要以自己名字命名,按规定只能叫做‘伊薇特’了。”
伊薇特正在喝茶,听了差点喷出来,她当初为自己凡俗的男性身份起赝名的时候就就定用“伊薇特”的阳性态“伊维斯”,没想到随便撒个谎又兜兜转转回来了,惊得她几乎以为施泰因洞悉了他的身份,结果对方表情神态一切正常,她才确定不过是天文界约定俗成的破规矩。
还好她尴尬的举动没引起对方的怀疑,施泰因以为她略有失态只是梦想破裂的失望。
只能以女性名字命名吗?星辰之女同样是女性名字,是巧合吗?
在闲聊了一阵后,伊薇特告别了发明家,回到自己位于考文特花园的宅邸中,不过她回程的路上还在街边的书报摊短暂停留,再度上车时手里已经夹了一本寻星会出品的最新刊物。
也许这时代的人根本就没人能发现那颗带来灾祸的彗星,梦中的一切只是她的古神共享给她不属于凡人的上层视域带来的结果,此时的伊薇特已经隐约打算放弃寻找这条线索,反正说不定这颗星和哈雷彗星一样几十年上百年出现一次,那么自己费力寻找它根本毫无意义,这样一来就算它会再度向地球投放它的仆从,也是自己死后的事了。
这么想着,伊薇特翻开了寻星会的书刊,草草浏览着,然后在翻到某一页时,她的目光停下了。
【……关于向流星许愿的习俗由来。尽管我们小时候,父母总是告诉我们在流星陨落前对着它许下心愿,梦想就会因为流星的神奇力量而实现,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传统究竟来自那里。现经本协会专家考证,它来源于北欧神话中奥丁所有的神器——流星之枪冈格尼尔(gungnir),只要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并且贯穿它所击中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