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所有灯都开着,复古考究的家具在暖黄的灯光中,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人情味。
这在这幢庞大的宅邸里,是多么可笑的存在。
像是在讽刺这里的拥有者,本身是个寡情懒性的人,偏偏要靠不切实际的东西来自欺欺人。
当真讽刺。
房门没有没有关严实,虚掩着。门外有人走动说话的响声,都能朦胧地传进屋里。可是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像是要把靠垫上秀的图案盯出个窟窿。
有下人来敲门,请他出去吃饭,他依旧不为所动。请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隔了好久,无奈只能汇报唐鹤鸣。唐鹤鸣踱着手里精雕细琢的阴沉木拐杖,慢悠悠走进了严骢的房间。
“不要以为你的手机自动销毁了,我就没办法查到我要找的人。”唐鹤鸣用拐杖敲了敲床沿,对严骢施以警告。
而这重重的两声敲击,就像是敲在了严骢心上,让他不得不转过头,面对现实。
“半分。”沙哑的低沉嗓音,像是嗜血野兽的低鸣。严骢通红着双眼,仿佛看到眼前血光。“只要你伤她半分,你一定会后悔的。”
声音轻得似缥缈的烟尘,半天落不到实处。可那含着恨,裹着杀气的磅礴气势,让人半点都不敢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触底反弹的人,已经对什么都无所顾忌。他对唐鹤鸣的最后一丝尊称,也在此刻彻底消亡。
严骢现在就想一只饱受刺激的穿山甲,外壳坚硬竖起,抵御一切苦痛艰辛,只是为了保护身体中最柔软的部分。
余卿卿就是他心里、身体里最柔软的存在。神圣不可侵犯。
就算他的坚甲受损,哪怕他首到炙烤剥皮,他也在所不惜。
虽然唐鹤鸣一向跟严骢都是争锋相对,互不退让。可严骢因为唐鹤鸣手中的把柄,始终都保持着底线。
往往最终妥协的,都是严骢。
可现在看来,严骢似乎是豁出去了。
那么,唐鹤鸣可以很确定,自己的“乖孙”保护的,是一个女人。
因为只有女人,能让一个有理智,隐忍到极致的男人,变成被激怒的野兽。
明白这一点,可没让一直盼着严骢早点给唐家传宗接代的唐鹤鸣心里舒坦。
相反,唐鹤鸣唇角惊现久违的诡异冷笑。“我拭目以待。”
严骢被唐鹤鸣的话彻底激起了应激反应,他猛然翻身坐起,过大的动作却牵扯着后背传来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唐鹤鸣因严骢剧烈的反应快速后退一步,见他只是坐在床上瞪着自己,没打算真跟自己动手,唐鹤鸣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
“这么有精神,就赶紧下楼吃晚餐。让客人一直等着,是想让我们唐家被人笑话吗?”
说完,唐鹤鸣率先走出房间下了楼,留严骢独自沉默。
最终严骢还是不情不愿起床,换下皱巴巴的西装,穿上家居的休闲裤和衬衫。
**着上半身,扭头看着镜子里后背上长长的红痕,严骢充血的眼睛幽暗不见光。不知想了些什么,才慢吞吞地套上背心,穿上衬衣。
他抗争过,努力过,也求绕过。可是在唐鹤鸣的眼里,他就像个不懂事小孩儿,作着可笑的闹剧。轻轻松松破了他的行动,还惹得唐鹤鸣的耻笑。
所以为了从唐鹤鸣那里套取更有力的信息,他应该学聪明点,让唐鹤鸣看到自己的诚意。
更何况,这其中很有可能牵扯到卿卿……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她,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一想到余卿卿,严骢心里的酸楚一发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煎熬了十年。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间里,重复着那些麻木的事,挺到了现在。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就要触摸到了。
她笑的样子,害羞的样子,撒娇的样子,所有的美好的她……卿卿,他的卿卿呀……
他们第一次的约会,被他搞砸了。
他都不知道,他该怎么跟她解释他的缺席。
她万一不愿听他解释怎么办?她不原谅他怎么办?她从此之后都不再见他了怎么办?
构思了很多的结局,似乎都在往最坏的靠近。
感觉之前所有的努力,过了今晚,似乎通通都要归零了。
他真的太害怕去想象余卿卿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对他的看法。
对自己的懊恼和沮丧让严骢愧疚感丛生。已经八点半了,也不知道卿卿是不是还在等他。或者因为生他的气,干脆已经回家了。
他现在连个电话都没办法给她打,更别提挽回点什么。如果像这样僵持过今晚……不,他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今晚……
“懿哥哥,您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