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永安墓园。
这座墓园是本市最大的一座墓园,墓园修建得十分规整,墓碑排列有序,层次分明,明显经过有序的规划。墓园建立已有数十年,一眼望去,整齐排列的墓碑不知凡几,埋葬于此的故人不知几多。
墓园中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树木,在这春日时节,更是绿树成荫、满目碧翠,微风轻轻吹拂而过,掀动树冠上密集堆叠的树叶,有细微的簌簌声轻响着奏乐,格外宁静安详。
纪希穿着黑色的素面裙,被景寒搀扶着行走在墓园的深处,沿途路过一棵棵华盖茂盛的高大乔木,于树荫下行走,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清风,鼻端淡淡的青草香,身心都因此而宁静下来。
“这里环境真好。”走了许久,纪希才轻声说了一句,就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像缥缈的雾一样化在了春风里,“我很喜欢,我想长眠于此,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眉眼明快,唇角上扬,纪希满脸笑容,尽是真切的欢喜和高兴,她喜爱的目光在墓园中遍植的绿树上流连不去,并没有因绿树旁成排的墓碑和坟地有所惊惶和惧怕。
终于走到景寒订下的墓地附近,纪希站在这片空置的宽敞墓地前,伸出两只手比划了几下,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建立墓穴、竖立墓碑,将此地作为他们一家最后的归处。
比划了一会儿后,纪希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地皱起了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一般不知所措,暂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渐渐就僵持了下去。
永安墓园内绿化做得极好,种满了乔木、灌木等植物,比起绿化水平一般的市内要阴凉得多,哪怕现下太阳还高挂在空中,温度也有些凉了,更别说园中还时而有微风拂过,更是寒凉。
景寒替纪希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握了一下她的手,发现还算暖和后才放下心来,松开了手,转而语气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闻言,纪希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漆黑卷翘的睫羽随之像振翅的蝴蝶羽翼那般轻轻扇动了几下,纤柔又娇怯,带着几分苦恼地抿了抿唇,期期艾艾地小声说道:“我在想,我和爸妈的墓地怎么建。”
指了指面前这片面积不小的墓地,纪希有些纠结,带着点徘徊不定的犹豫:“你说,是让我的墓夹在爸爸妈妈的墓中间,还是让爸爸妈妈的墓挨在一起、我的在一边呢?”
拧着细眉,咬着粉唇,纪希满面纠结和犹豫,是真的很认真、很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对此,景寒的回答只能是无言的沉默和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给不了任何参考意见。
专注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纪希仍旧没有想好要怎么建墓,她干脆……就先不急着想出一个合适且立刻可以施行的章程了,回去再慢慢想也不迟,今天只是来敲定墓地选址,还不是下葬的时候。
纪希知道他们该回去了,因为她今天约了杨华林见面,打算与他恳谈一番,将纪家这五年的事情大体与他说一说,也将纪父纪母过世,纪希也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事情告诉他。
就像景寒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可以隐瞒朋友,但是不必隐瞒互相关心、可以信赖的亲人。
这些事情,纪希已经瞒了杨华林五年,既然她已经回国了,就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告诉杨华林真相,让他不被蒙骗,不仅是对他这个不是兄长甚是兄长的亲人信任尊重,也能让纪希心里好过一些。
当然,也有自私一点的说法,那就是,纪希也希望在自己离开时,多一个为她伤心、为她送别的人——景寒是不同的,也许在这个来历神秘莫测的男人看来,死亡并非是终点,也不值得为此叹息悲伤。
沿原路朝墓园外走道:“虽然你说不办葬礼,但是下葬这一日,总不能只有我和你二人送别,你家应该还有亲戚,你父母也有一些交好的朋友,你不考虑请他们来吗?”
纪希半低着头,垂下的目光落在铺满了落叶的道路上,她每一脚都尽量踩在透过树叶缝隙照耀下来的光斑上,孤独却又自得其乐地玩着一些发现后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游戏,就和过去的五年时光中相差无几。
景寒的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后才听得纪希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轻声低喃道:“爸爸从不跟我说那些烦心事,但我都知道的,当初出国时,爸爸和那些远方亲戚们闹得很不开心,关系几乎都断了,我也不想再见他们。”
“至于爸爸的朋友……”纪希摇了摇头,神情淡漠又平静,冷淡道,“爸爸说,生意场上的朋友不可信,他们只是因利益而有所交集,彼此之间没有太多友情,并不能作为依靠,更不能信任他们,所以也不必请。”
至于纪父纪母真正交好、值得信任的朋友,纪希是见过的,就在他们因车祸死在国外,就是纪父纪母的朋友赶来帮忙在国外待了五年仍是人生地不熟的纪希火葬了父母,并且简单处理了一番纪父留下的财产,让那些财产不至于被人夺去。
“爸爸妈妈真正的朋友,已经参加过他们的葬礼了,没必要再劳烦他们再奔波一次。”说到纪父纪母真正的朋友,纪希的语气才变得温和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冷淡和冰冷。
纪希半低着头,景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这个常常为他人着想、愿意体谅旁人难处的女孩声音细软,语气柔软又轻缓地低声说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