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将话说完,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厅中的众人。而坐在厅中的众人,则一个个沉默不语。此时,每个人心中都在不停的思索着,这件事会给大明的朝堂,大明的天下带来什么又会给自己,给自己身后的势力带来什么
站在厅堂中的范景文尽力平息着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的气息。视线最终望向紧皱着眉头的陆澄源,“陆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陆澄源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厅中的两个人,慢慢的站起身说道:“一代之治体,自有一代之家法。夏朝的家法出自于禹,如所谓皇祖有训、有典有则;商朝的家法来自于汤,如所谓视乃厥祖、率乃祖攸行;周朝的家法来自于文王武王,如所谓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在汉朝时,东方朔曾经上本告知汉武帝曰:“谓臣未敢远引尧舜,请近举孝文皇帝”,所以,汉之家法在孝文;唐之名臣陆贽告之德宗皇帝,求贤纳谏当效法太宗。所以唐之家法在唐太宗。本朝经太祖高皇帝涤清乾坤建立大明,历成祖文皇帝励精图治,使海内富庶,中外安靖,人才众多,风俗醇厚,民心爱戴,国祚延长,此乃太祖成祖之法之威德也,此也是我大明之家法。”
陆澄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紧皱着双眉看着厅中的众人,“内阁,六科,各部给事中,乃至朝廷运转,政令实施,都应依祖制执行,这才是保我大明长治久安之法。”
“好。说得好。”一直在凝神细听的周延儒,此时也站了起来,“景文公不愧是我大明之魏玄成。真令周某钦佩之至。”他说着竟然对着陆澄源躬身施了一礼。
陆澄源眉头微微动了动,也回了一礼,随后面容清淡的说道:“周大人谬赞了。”
周延儒微微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站在一旁的孔方照望着一直一言不发的两个阉党中人问道:“不知两位,对这件事情如何看待”
太仆寺少卿李鲁生神情中稍稍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瞟了身边的杨所修一眼,抽动着嘴角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个。。。。。。这个。。。。。。啊,几位说的都有道理,都有道理,这件事的确不是一件小事,这个。。。。。。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看着李鲁生的样子,孔方照微微的笑了笑,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杨所修。杨所修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皮,看着孔方照神情古怪的笑了笑,随即便将视线转到正从一旁望过来的周延儒身上。
周延儒注意到杨所修的视线,稍稍停了停垂下了眼皮。
杨所修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动,不为人知的暗暗咬咬牙,也不理正盯着自己的孔方照,低下头想起了心事。
看到杨所修似乎并不想回答自己的话,孔方照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当他想进一步追问之时,就听周延儒忽然说道:“诸位,这些国之大事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清的。礼记有云:“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呵呵,诸位,这齐家犹在治国之前。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周某的喜庆日子。周某感念诸位登门相贺之谊,略备水酒,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是呀,是呀。”听到周延儒的话李鲁生也连忙站起身附和道,“今天是周侍郎大喜的日子,我们可不能扫了周大人的兴致。先吃酒,先吃酒。”
“李。。。。。。”范景文还想再说两句,却被一旁的孔方照拉了一下手臂。范景文疑惑的看着孔方照,孔方照微微摇摇头。
这时,就听周延儒大声的笑了几声,“好好,李大人所说正和某意,诸位大人请。”
随即,厅中的众人便随着周延儒走出了这座花厅。
一顿丰盛的酒宴,却让大部分人食不知味。酒宴一散,众人便不再停留纷纷告辞。
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之上,李廷谏轻轻的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心中暗想:“自己这次来京,一来是想在京中了解一下那个太康伯的情况。这段时间以来,太康伯的那些家人在登莱两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并且同两府中的那些勋贵家人,本地官员多有龉龃。这些事请让自己的儿子李邦华处理起来有些为难。原本按照自己儿子的意思,不必同那些豪奴赃官客气,一概驱赶出两府。而自己却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些天下哪里都有的腌臜事,影响到登莱两府的政务,以及为辽东战事所做军事准备。所以,当时是自己拦下了自己的儿子,而后自告奋勇的进京来查看这个刚刚回朝的太康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其二,自从上次离开京城之后,登基不久的崇祯皇帝接连对朝政做出了众多的变革,这些消息传到登莱之后,有的自己能看明白皇上的意图,而有的竟让自己也觉得如坠五里雾中。
说实话,原本在配合新皇帝铲除阉党之后,自己就绝了庙堂之心,只想着终老泉下。没想到这些消息却引起了自己偌大的兴趣。所以,自己进京也是为了看看这个新皇帝到底是不是大明中兴之主。”
马车的车轮在街道上微微一颠,李廷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依旧默默想着心事的陆澄源微微笑了笑,“这次进京了解京中的情况,自己第一个想到竟然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呵呵,谁能想到,经过上回的那件事,自己会和这个执拗的人成了朋友。”想到这里,李廷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疑惑的望过来的陆澄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