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袁英被袁崇焕问的哑口无言。
不过,袁崇焕说这些,却并不是要从袁英那里得到什么回应,他更多的,不过是发泄一下很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烦闷罢了。当他说完这些话后,便再次转回头看向江面,“议和,不过只是一时之计。只要有半年的时间,便能将辽东内部整肃一清。到那时建虏那些跳梁小丑又怎能抵抗大明天威?想那宋时赵则平曾云: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老师,可整肃内部不一定要议和啊。想来只要有圣上的支持,手中握有生杀大权,又何愁不能整顿军纪?”
袁崇焕转头看着自己的学生,苦笑道:“你说的这些,为师又怎么会没有想过?可是。。。。。。”袁崇焕说着慢慢的摇了摇头。
看着袁崇焕落寞的神情,袁英咬了咬牙躬身说道:“请老师解惑。”
袁崇焕转头看了看袁英慢慢的点点头:“好吧。为师也有些累了,咱们边走边谈吧。”说这话袁崇焕转过身,袁英连忙搀扶着老师的手臂两人沿着江堤向来的方向走去。
“司德啊,你所说的那些为师早就想过。不过如果不能先行议和,最后的结果恐怕。。。。。。”袁崇焕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袁英说道:“你先听为师说完。想要整顿军纪的确需要你所说的那两样,可你想过没有如何才能得到圣上的支持?又如何才能手握生杀大权?你真的认为只要万岁的一道圣旨,就可以了吗?”
“这。。。。。。”袁英微微一顿。
“谈何容易啊。你应该知道,在辽东的那些军队之中,最有战斗力的是那些拿着足额或是超额军饷的军将亲卫家丁。可是,他们的饷银从何而来?是那些军将克扣普通士卒的军饷而得来的。如此,就造成了一种可怕的后果,听命于朝廷的普通军队缺粮少饷,战力极弱。而在那些被各个将领养起来的家丁的眼中,却只有各家的主将,全然没有上官,朝廷。”
袁崇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要想在辽东掌握生杀大权,单单只靠圣上的一张圣旨,只靠一个巡抚督师的身份是绝不可能的。而要想做到这一点,一是手中要有足够的利益,对听命者以利驱之。二是要在军中树立绝对的威严,对不听命者以威压之。”
袁崇焕缓缓的向前走着继续说道:“在辽东,只有先牢牢地掌控住辽饷,才能掌控住足够的利益。而要想立威,就只有用大将的人头!”袁崇焕说到这里两只眼睛中寒光一闪,可随即又暗了下去。
“可是,在建虏随时可能进犯的威胁下。不管要以利驱之,还是杀将立威都会变得极难。唉。。。。。要用辽饷控制军队,就必然要有所差别,差别小了难以奏效,差别大了必然引起怨气。如果这些心存怨气之人,于战时故意殆战,或是对军令阳奉阴违,甚至暗中通敌。。。。。。必然会给整个辽东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不仅如此,如果因此而产生大败,朝廷绝不会置之不理,到那时别说整顿辽东,就是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所以在战时,以利驱之便不能用。至于斩将立威,于战之时,如何能轻易杀将?除非这个被杀之将位置够高且不在正面战场,杀之才能既起到震慑的效果,又不会自乱阵脚。可是这种人要去哪里找?”袁崇焕说到这,微微抬起头,看向烟雨中泥泞的道路。
袁崇焕稍稍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想要战胜建虏就必须整肃辽东,要整肃辽东就必须手握重权。可是,在战时要掌控绝对的大权极难,所以,只有先假作议和,得到喘息之机,才有可能肃辽东以胜强敌。”
袁崇焕说完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袁英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不过从他那张年轻的脸上,依旧看出他并未服气。
袁英扶着老师的手臂慢慢的走下江堤。忽然刮起的冷风,吹动这两人已经被雨雾洇湿的袍角。
江堤之下是一条泥泞的小路,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下,停止一辆蓝蓬马车。
两人默默的向这马车走去,片刻之后袁崇焕开口说道:“司德,为师知道,历朝历代主张议和之人在青史之上,都难以留下多好的名声。可是,为了彻底解决辽东之事,一时的忍让也是无奈之举。司德,你明白了吗?”
站在马车之前,袁崇焕看着身边的学生,轻声问道。
袁英默默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才抬起头,一双眼睛微红的看着自己的老师说道:“老师,您说的或许在理。但是我。。。。。。我相信我大明的文臣武将,绝大多数还是知晓大义的。在异族面前,必能放下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袁崇焕看着袁英那张年轻的脸,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登上马车坐进车厢。停了片刻,才轻声的说道:“走吧。”
“是。”一直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应了一声,一挥手中的长鞭。马车缓缓的驶离,慢慢的融进了烟雨之中。
袁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手中紧紧的抓着那只油布小包。
第二天一早,天依旧阴着,风雨却比昨日大了不少。袁府的书房之中,袁崇焕将手中的书轻轻放在书桌之上,抬起眼盯着窗外的乌云。
就在袁崇焕默默想着心事之时,一名老家人走了进来。“少爷。”
袁崇焕转过头笑了笑说道:“福伯,有事吗?”
“有。”那个老家人点点头说道,“袁英一早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