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慢慢的站起身,视线冰冷的扫视着跪在下面的群臣。偌大的乾清宫大殿之中寂静无声。直至半晌之后,崇祯才慢慢的开口,压抑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想逼宫吗?”
崇祯皇帝的语声并不高,却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乾清宫再次陷进一片难耐的安静。直到片刻之后,跪在最前面的内阁大学士首辅黄立极才颤声说道:“臣等不敢。”
说完这句话的黄立极将头深深的垂下。此时,在他的心中已十分的后悔,他后悔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同群臣一起跪下。其实在一开始,黄立极并没有认为重开经筵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作为首辅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再通过经筵去接近皇帝。在他的位置上看,皇帝同意了,他增加的权力有限,不同意他同样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这个经筵对于他来讲不过只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小事罢了。
也正是由于没太过重视,所以,当他看到有不少大臣支持时,他便也随之表示了支持。然而,他没有想到,满朝的文武为了这件事情竟然做到了众口一词。而这,显然就成了群臣联合起来要逼迫皇帝同意架势。这绝对是任何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都不可能允许的事情。
作为名义上群臣之首的黄立极,此时已被推到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他要是继续表示支持,那皇帝说不定就会认为,现在这一切都是他这个首辅私下安排的。可他要是站起来反对,那在群臣的心中,他就会变成一个毫无担当且反复无常的小人。真真是进亦忧退亦忧。黄立极只觉得自己身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块烧红了的滚烫铁板。而跪在上面的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烤化。
就在黄立极拼命想着要如何摆脱尴尬境地之时。在他身后不远,跪在那里的吏部尚书周应秋,正将头用力的抵在乾清宫冰冷的地面上。现在,周应秋的脑袋中似乎被装进了无数只乱飞的蜜蜂,正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他搞不明白,他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凑这个热闹?难道就是因为能有机会去接近皇帝,自己就忘乎所以了吗?想想,皇帝没有因为魏忠贤的事情将自己抄家杀头,还保留自己的官职,就已经证明皇上饶了自己。再者说自己不是已经花重金买了那张药方吗?自己又何必非要急着去找一个能接近皇帝的机会,好去亲自验证皇帝的态度。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自己为官多年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现在倒好,自己竟然也成了逼宫的一员。要是皇帝生气了,想找个人出气,那自己这个阉党欲孽还不首当其冲?真是。。。。。。真是。。。。。。周应秋脑海中的念头就像发酵了的粪坑中的气泡,不停的向上冒着。
此时大殿中,大部分官员都在暗暗心惊。然而,要说此时,谁心里的恐惧最甚,那一定是跪在人群中的钱谦益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安排的事情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前一段时间,新皇登基,逆阉倒台,凭借着东林的身份和在文坛中的地位,钱谦益没怎么花费力气,便官复原职。可是,他并不满足,他认为那些对阉党俯首帖耳的内阁大学士们如果还要一丝文人的颜面的话,就应该自动辞职。如果恬不知耻的留恋权位,满朝的文武就应该将他们赶下台。所以,在他复职后没几天,他就联系了不少的人,接连上本弹劾那些大学士。
果然,没过多久,除了首辅黄立极之外,其他几名内阁成员纷纷的辞职。事情虽然不算圆满,但也算能够接受。钱谦益觉得凭借自己的条件人脉,入阁不敢说十拿九稳,也是机会很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的结果,自己竟然落选了。
钱谦益那几天很是消沉了几日,他认为一定是有人嫉妒自己的才能,才阻挡自己入阁。不过,几日之后,钱谦益便重新振作了起来。在他想来,只要自己能接近皇帝,凭借着自己的才识一定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可是要如何躲开那个嫉妒自己的人,接近皇帝呢?苦思冥想了几日,他便想到了经筵。
其实,在钱谦益去找吴宗达之前,钱谦益或用交情或用钱财,或是苦苦哀求或是凭三寸不烂之舌。。。。。。总之用尽了各种办法拉拢了不少的人支持重开经筵,并且保证推荐他成为经筵官。
所以,今天一早,不对,应该说从头一天开始。因为朝会前一天的晚上,钱谦益根本就没睡。他一直保持着一种十分兴奋的心情,他认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又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只谋求一个经筵官那还不是十拿九稳。而当皇帝重开经筵之后,凭借自己的才识,必然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到那时,位极人臣,封妻荫子,青史留名都不在话下。甚至在朝会的进行之中,在他的脑海中,也都是君臣相宜,促膝论政的画面。
可是,随着‘龙胆’那一声犹如霹雳的声响,一切美好的画面都破碎了。跪在地上的钱谦益知道,事情已然超脱了自己的设想,开始向着一个可怕的方向滑去。
一件不算大的小事,十几个官员请奏,皇帝应允,询问人员,官员保奏。多简单多美好的事啊!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看着跪满了乾清宫大殿的群臣,听着皇帝那带着寒气的话语,钱谦益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他能想象的到,不管这件事情最终如何发展,皇帝最终是不是同意,只要让皇帝知道,自己在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