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的声音很急促。
一声连着一声,在夜里这声音能传出很远。
烟紫道:“难道是四阿哥?”
有几次,夜深了,四阿哥还会敲开相印殿的门。或是给回雪送东西,或是来跟回雪说说话。
王方已去开了门,却是岑梨澜。
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相印殿廊下的红灯笼发出微红的光,这光线忽明忽暗,摇摇晃晃。
王方挑着灯笼,凑近了,才发现是岑梨澜。于是忙放下灯笼:“岑妃娘娘吉祥。”
往日里,回雪已睡下的时候,岑梨澜是不会来打扰的,这一日却不同。
岑梨澜身后并没有奴婢跟着,也没有奴才挑着灯笼。
东西六宫,漆黑一片。连个人影也没有。
岑梨澜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来了。
甚至,王方给她行礼,她也没让他起来。平时,她并不会这样,甚至,王方要伏身行礼的时候,她都会笑着说“免了”。
她直直往内室而去。
脚步急切。呼呼急促。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回雪已觉察出,这晚来的人不会是四阿哥,若是四阿哥,他在大门口时,便会“额娘,额娘”的叫上了。
烟紫重新点上几支蜡烛,将内室照的如同白昼。
岑梨澜刚进内室,便差一点倒下,用力的扶着屏风,她才站稳了。
灯光下岑梨澜面色憔悴,神情慌张,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回雪忙扶着她倒在榻上:“刚才还听王方说,永和宫里好好的,这是?”
烟紫本想去捧茶。手里的蜡烛低低一照,却吓的哆嗦:“主子,你看看岑妃娘娘的裙子……”
岑梨澜穿着一条藕色的裙子。回雪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去叫太医…….”
烟紫还没走,岑梨澜便止住了她:“不用叫太医了。”
“这是怎么了?”回雪心疼的厉害,见岑梨澜不让叫太医。便让烟紫赶紧去烧些热水。
烟紫很快去了,端了热水来,铜盆里的热水袅袅娜娜,白色的软毛巾在盆沿悬着。
回雪示意烟紫外面候着。
烟紫知意,退了出去,将内室的门轻轻关上。自己站在内室门口守着。
回雪将毛巾放在热水盆里沾湿,然后拧去水分。先是帮岑梨澜擦了擦脸,然后又给她擦去手上的血痕。
“这是怎么了?刚才我梦到…….梦到你坐在皇上的辇车之上,而皇上却在辇车下面,鲜血淋淋的……本来就觉得这个梦很是诡异,怕不是什么好兆头。不想你……果然出事了。”回雪握着岑梨澜的手。
岑梨澜掀开衣裙,露出下身。
她白净的腿上。已是伤痕累累,甚至,在两腿内侧。还出了现了大团的青斑。
瞧着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如今伤口不再流血,想来岑梨澜受伤已有一会儿了,她裙子上的血,是因为腿上有伤。
这么隐私的地方,岑梨澜不愿让太医瞧。
回雪甚至不敢摸一下她的腿,害怕那些伤口又会流出血来。
“很庆幸,我没有死吧。”岑梨澜呵呵一笑,她竟然还笑的出来。
回雪心里却满含酸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腿上…….”
回雪不忍说下去。
岑梨澜咬着嘴唇道:“今晚本是我侍寝,傍晚的时候,皇上便坐着辇车到永和宫了,我瞧着,他的气色不错,而且心情好像也好了一些,晚饭,皇上也是在永和宫用的,吃了些番薯,还吃了些蛤蜊肉。”
岑梨澜眼睛幽幽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她的脸白的如一张纸:“用过饭,皇上说是白天累了,便想歇着。刚到床上躺着,六阿哥便哭了,最近六阿哥总不让嬷嬷们抱,只认我。我也无法,六阿哥在隔壁哭闹不止,我便披衣去哄了他一会儿。”
“六阿哥是皇上的孩子,你去哄他,皇上还有什么话说?”
岑梨澜叹了口气:“我哄了一会儿,六阿哥就不哭了,我刚回房里,他便又哭了起来,六阿哥一直哭闹不止,嬷嬷们又哄不下,皇上便有火气,说是要治嬷嬷的罪,小孩子哭,是常事,嬷嬷们细心照看,又有什么罪呢,我好不容易求着皇上,他才算饶了嬷嬷。”
“然后呢?”回雪握着岑梨澜的手。
岑梨澜低下头:“六阿哥一直哭,惹的皇上心烦,他便叫了王福全进去,说是让王福全去养心殿拿他常吃的那些安眠的药,喂给六阿哥吃一些,六阿哥就不哭了。”
回雪骇然:“安眠的药,是因为皇上常常失眠,可六阿哥是小孩子,怎么能喂给小孩子吃呢?”
岑梨澜抬起头,眼圈都红了:“谁说不是呢,六阿哥晚上哭,是因为白天睡觉太多了,晚上他睡不着,我便求着皇上,让他不要生气,也不要喂六阿哥吃什么安眠药。”
“最后呢?”回雪急切的问。
岑梨澜摇摇头:“因六阿哥一直哭,皇上生气了,硬是让王福全取了安眠药来,喂了一些给六阿哥。六阿哥喝了药,睡的昏昏沉沉,我一心惦记着六阿哥,哪里还有心思伺候皇上呢,可皇上又有兴致,非得扒光……了我的衣裳,他心里只有shòu_yù,哪里还顾及六阿哥呢。他只当六阿哥是阿猫阿狗了。天下间竟然还有这么狠心的阿玛,我今儿晚上才算见识了。”
回雪叹了口气。
畅音阁一事,已让妃嫔们噤若寒蝉。如今,皇上竟然连六阿哥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岑梨澜十分怨恨的道:“皇上脱了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