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的母亲百般哭求,说是家世单薄,不敢高攀,宫里都是权贵,上官月不过一个庶女,哪能进宫呢?上官月的母亲实在是不想她走自己的老路,她做了半辈子的陪房丫鬟,好不容易做了二房,却也常常受人欺负。与其这样,她更愿意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哪怕是挑担子的货郎,只要能平安度日便可。
但皇上的旨意不得不从,加上七品官老爷心中也想着,若是女儿进了宫,对他的仕途怕也有好处,于是百般怂恿,大房跟三房更恨不得赶紧将上官月扔出府去,结果便是,上官月有些不情愿的进了宫。
上官月说着这些,有些失望之意,她又想到了她坎坷的成长,但每每回忆起她的母亲来,她又一阵幸福涌上心头:“我的母亲,是一位汉人女子,她虽不高贵,也不漂亮,但她有一副好心肠,她勤劳,得体,默默无闻。她把所有能给我的,都给了我。”
上官月的眼睛里,有泪在打转,她强忍住了,挤出笑脸来望着回雪。
在这宫里,满人女子自认为要比汉人女子高贵一些,特别是满洲镶黄旗,满洲镶蓝旗的女子。有些汉人女子做了妃嫔,也会极力掩饰自己的家世,像上官月这样,把自己母亲是汉人的事都讲了出来,倒是鲜有的坦荡。
自然,回雪不会瞧不起她。无论她的爹有几房太太,这都不是上官月能决定的,而她生活在夹缝里,刚脱离了大房跟三房,如今还要应付着储秀宫的一帮秀女跟奴才,怕是她的命运并不好,如果真有命运这回事的话。
上官月一直有些拘谨,就像大阿哥初到相印殿的拘谨一样。
她有些放不开。或者,是因为她被压抑的太久了,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大房的东西,三房的东西,自己都不能抢,且万事要忍耐,不然,就会被撵出府去。到大街上去当叫花子。
直到入了宫,她也没有安全感。她懂的只有忍受二字。
想到前尘往事,上官月眼角的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烟紫听的有些唏嘘了,转过身去。抽着鼻子。
“你能跟我坦诚相待,如此,让我很感动。”回雪带着笑,望着湖里的荷叶。她不想看着上官月,因为这样的话。上官月的失态就被人看见了,回雪怕她会觉得失了脸面。
上官月哽咽着道:“郁妃娘娘送我珠花,我真的感激不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不但是送我东西,还让我在储秀宫捡了脸面。郁妃娘娘细腻的心思,上官月一辈子不忘。”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回雪淡淡的,她没想到。珠花的事,让上官月这么铭记着。
风过荷塘,荷叶上下起伏,回雪笑笑道:“既然上官秀女爱看荷叶,不如明天傍晚。咱们再来这里吧,到时候你陪着我。再观赏一回。”
上官月起身福了一福:“谢郁妃娘娘。”
回雪起身离开亭台,烟紫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上官月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回雪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渐渐的淡了。
荷叶下有鱼在翻腾,活灵活现,很是欢跃。
上官月的婢女道:“小主,郁妃娘娘真好,赏了小主珠花,如今又邀小主明天赏荷,多少秀女求都求不来这样的机会呢,一会儿咱们回了储秀宫,一定要把今天畅音阁的事给众秀女说一说,免得她们处处欺负咱们。”
上官月却叹了口气止住了婢女的话:“不过是郁妃娘娘的一片好心,咱们领这份心意便是,又何必去到处招摇。”
婢女听她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相印殿,烟紫将旧时用的冰盆移到了廊下,夏季人人都喜欢的冰盆,因天气转凉的缘故,如今也没有了用处,孤单的靠着廊柱,属于它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如今太阳看着都病怏怏的,没了往日的火辣,那些零零散散开着的花,只能任由它们开败了,落在泥里,如今光照不足,晒的花瓣总也祛不尽水分,收进屋子里,便会发霉,倒是白费了功夫。
烟紫将前些日子晒好的花瓣装进竹篓子里,一面又分捡着竹篓子里的叶子,回雪靠在窗下看书,这些书是前些天大阿哥送的,没事的时候看一看,倒也有意思。
“主子明日真的要跟上官秀女去畅音阁赏花吗?”烟紫一面忙活一面问。
回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将书卷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拍着:“明日的事,明日才有定夺,谁知道呢。”
“主子说了要去,若是不去,怕上官秀女会很失望呢。”烟紫想起上官秀女的身世,便又唏嘘了起来。回雪轻轻一笑,将书放在小桌子上,逗弄着桌子上的那盆一串红:“明日的事,我自有分寸。”
阳光打在窗棂子上,也没了往日的炎热,窗棂上糊的白纸,如今泛着昏黄,内室里极为安静,烟紫用手捡着花瓣里的杂物,那些花瓣晒的很是干燥,轻轻的摸一下,便会沙沙的响。就像风吹芦苇。
玉妃却来了。王方进来传话的时候,回雪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她正在给一串红修剪枝桠。
回雪心中疑惑,如今秦答应也住进了延禧宫,想来承欢殿又是玉妃的天下了,她又来做什么呢,况且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她刚来过。
玉妃一向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回雪也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花儿,玉妃这次倒不是气势汹汹,而是一脸的笑意,看来她心情不错。
烟紫起身给玉妃行了礼,又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