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又下得马来,她以为他还想感受一下自己孩子的动静,却见他几步便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战盔下那对深郁眼瞳望着她良久,才将那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冰冷铁甲并未触碰到她的肌肤,因为她的手为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

“各自珍重,待吾归来!”

*

见到单世昌的这一面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梦中的美好与惦念还安放在心头,千叶又要埋首入繁杂紧张的政务与公事。

摆放在她俩面前的,都是一场硬仗。

单氏在损失了不少好手之后,明白她身边有何等的高手,暂时也不敢明日张胆地搞刺杀,再加上阿蓟等人将府邸里里外外都箍得紧实,没有一个危险可疑之人能靠近她,连吃食都有专门的人先行试毒——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千叶并不害怕身体的伤害,她越与虞礼交手,越觉得精力憔悴。

虞相近来颁布的政令,一条条都在针对严、淳两州!

天下虽然割据,但因为表面上依然尊崇大夏,也无人敢称王,所以打着成帝旗号染指天下的虞礼确确实实占据了礼教道德的高点。

朝廷的诏书下达,会不会被掌权者遵从这还是其次,但名义上没人会大喇喇直接加以驳斥,再说这天下还有多多少少的“保皇党”,认为虞相忠义无双,大夏可救,换个皇帝还是能延续下去——即便是千叶掌控的州域,亦有不少人还是顽固的大夏子民。

虞礼就是抓准了千叶治下虽严苛却不残暴的重点,引动百姓的这份情绪,里里外外地给她找事——千叶倒不害怕这些算计,毕竟她也同样可以借此机会加深洗脑,但渐渐地,她发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

情报如网,每一个节点每一条线路都是清晰而了然的,她得到两州之后,在用各种手段收服下属之前,最初铺设的就是这张网络,得到详细的州域图的同时,她也已在自己看中的位置洒下了自己的钉子。

这漫天钉网之下,各处的情报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她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掌控住局势,但是现在这张网络上断掉的线路太多了,四周都是朦朦胧胧茫然未明的,就连严州之内也有不少区域与她之间的联系断裂,这就是绝对的糟糕之事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试图断开她与外界的联系,叫她做一个睁眼瞎!

原先妊娠反应剧烈的时候她就有类似的感觉,但当时精力不济,她并未敏锐地觉察出主要问题,但这会儿情况更加严重,她不得不细细追究,这么一看,后背都是一层冷汗。

千叶第一反应是虞礼,毕竟是如此细腻又不着痕迹的手段——但马上她就排除了这个怀疑对象,虞相确实心机叵测、老谋深算,但要做到这样的事,必须是对两州有着极深了解之人,虞相的手还没办法探得那么长!

所以说,如果没有外敌,她只能想到内贼。

内贼啊……

在发现自己甚至在本能地避免往这方面去想的事实,强行压下自己胸膛里无处藏匿的恐慌,千叶摸着自己的肚子陷入沉思,什么人能藏得那么深?

她在屋中走来走去,一边踱步一边在脑海中铺陈开一片思绪。

一个个的身影在她的脑中飞快闪过,又一个一个迅速消逝,她想得越仔细身体发颤得就越厉害,最后所有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呆立在那里,连一个念头都没有涌出来,只觉得天地茫茫,孤独至甚。

猛然一脚踢在书案上,力气之大,就连厚重的案几都被她踢得挪移了一下,凌乱的书册翻飞好几本,窸窸窣窣跌在席子上。

阿蓟侍坐在不远处,正在缝制一件婴孩衣裳,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针戳进了自己的手指,血流下来弄脏了衣料,她也顾不上可惜,迅速放下手中的物什,由坐转跪,担忧地抬起头来,害怕她的主人有什么闪失。

却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深重重地瞪视着书案,就像看着某种令人无比嫌恶的事物,眼睛是极其干涸的红,没有一滴泪掉下来,但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阿蓟心下大震,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叫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千叶扭过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口中一字一顿道:“立刻发信,将赤叔唤回来!”

阿蓟被她的眼神骇住,但身体快于思维,立刻称诺躬身跑出去。

阿蓟离开,外间的另两个婢女即刻进来,侍立在旁等候她的差遣,千叶一丝注意都没有投过去,她将手掌按在凸起的腹部,静静立在那,整个人都苍白如死物。

“大寒可在府中?”她沉沉地说了一句,“即刻传他过来!”

婢女阿芜躬身出去。

千叶闭上了眼睛。

她一向倚重自己的直觉,并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从情感上来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自己所想会是真实。

为什么会是他呢?

为什么是她视如亲人且最为依仗的长辈呢?

他为她做了多少事,替她杀了多少人,予她多少关爱,给她多少庇佑——可现在,能如此轻易地切断她眼线,将她困束于一地,如同瞎子般对这一切毫无掌控力度的,除了他也无他人!

千叶的心脏砰砰直跳,脑袋却冷静之至,久违的恶心感觉自肠胃之中不断地涌上来,她必须强迫自己去思考褚赤究竟想做什么,但


状态提示:逐鹿32--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