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夷族的士兵攀援着藤蔓“搭”成的梯子来到蒲山关城门顶时,只见一片血海。代人守卫的尸体七零八落,余下的人们蜷缩在城门几个尚没有被那夺命藤蔓占据的地方,哆哆嗦嗦,被吓得屎尿齐流,溃不成军。
见到有人来了,他们如同见到了救星,手中的武器一抛,便全跪了下来。其中几人还推出了已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叶新,言道自己这些人有意投诚,故而绑了主帅当做见面礼,只求活命。
夷族士兵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伤亡地赢了这一场战事,全军上下士气大振,多年的怨气在这时都被发泄了出来。这些人本就不像代国士兵那般有着严格的规矩,此刻哪管什么俘虏不俘虏,更何况其中大半还听不太懂代人的话。仗着语言不通,先上城门的夷族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些本已投降的代人守卫举胳膊举腿,或扔或抛,竟从城门上掷了下去!
这蒲山关本是代国第一大关,城门其高何止十数仞,那些幸存者从城门上掉下,一个个在半空中空抓了几把,惨叫过罢,便摔在底下硬如金铁的藤上,犹如一个个破了的面口袋,眼见是不活了。
因城门被藤蔓牢牢封锁,城里所有的守卫都被派到关口上方驻守,此刻几乎一个不剩全部阵亡。城中仅剩一些民夫,他们只听关口上一直有人惨叫,但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战事最后的结果如何,直到看一个个身穿藤甲的夷族士兵缘梯而下,才知大势已去,关口竟这么快已经失陷,而此刻,这场忽如而来的雷雨还没有下完。
也许是因为已经在关口之上出过了恶气,夷族士兵们并没有肆意杀戮这些无辜的民夫,但他们也并没有放过这些手无寸铁的代人。他们将这些人赶到角落,一一绑起,肆意嘲弄,看谁不顺眼便在非要害位置割上一刀,听他们“嗷嗷”大叫,似是比听胜利的凯乐还来得开心。
但无论这关口之中如何热闹喧嚣,关口之外,却只听到大雨滂沱之声以及士兵们在藤蔓之下穿梭的声音。
而在韩枫的耳中,这些声音也都没有。
第一名夷族士兵站上城关之时,其余的蛊师早已收了手中的蛊术,唯有虞天星的渎神之举仍在继续。她若不放手,旁人也无法打断,韩枫和离娿虽在旁劝阻,然而虞天星却已笃定了心意,誓要燃尽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分光芒。
她能做的,也唯有这么多了。
等到夷族士兵陆陆续续全部登上城关,虞天星手中的棕褐色藤蔓因为饱饮鲜血的缘故已经变得漆黑发亮,这时,虞天星才缓缓放脱那藤蔓,伴随着周围血雾散开,她“呵”了一声,轻如无物般向后仰面躺倒。
“天星!”韩枫忙扶她入怀。她因应着大自然神提供水源的力量,身着无物,韩枫便将自己的披风兜在了她身上,然而触手之下,只觉天星身体冰冷——并不是因为久处低温而冷,是实实在在的没有生气了。
虞天星淡然一笑,抬手无力地指着前边那绿色的城墙,道:“你瞧,你们进城之后,这城墙上的藤蔓便会长出刺来,守着你们的身后,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从后抄底了。等到何时你真的打下了帝都,就能够让师父过来,消了这些蛊术,那时一切便都是你的了。”
韩枫这时才知虞天星为何迟迟不肯松手,他看向离娿,问道:“你早就知道?”
离娿忙摇头道:“不不不,怎么会?我若知道,哪里会许她来!”
虞天星轻咳一声,也道:“韩大哥,你莫要怪师父,她的确不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韩枫心中又气又怜,道:“傻子,你真是……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我自有法子去防着旁人,你真以为我没想过么?”
虞天星却莞尔道:“起初我也以为我是傻,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这是我必走的一步。那时婉柔死了,我见你那么为她伤心,也曾想过……也曾想过若我也为你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会不会……会不会记着我一辈子?我是飞蛾扑火、痴心妄想,其实早知道你压根就不喜欢我,甚至还曾讨厌过我,可女人一旦执着起来,就是分毫道理也不愿意讲。”
韩枫心下一声叹息,他自然不喜欢虞天星,哪怕如今她死在自己面前,他也只是徒有怜悯,再无其他。在他心中,虞天星自然是无法与婉柔相比的,这完完全全就是两类人……甚至,他这时倒有些恼怒,难不成虞天星自以为他会对她内疚么?她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看重,那可是他一手将她救出来的!但这些话,面对着此刻的将死之人,唯有咽进肚子深处,只字不吐。
然而离娿却是快人快语:“天星,你怎么这么蠢?这般没志气?枫哥哥就算记着你又怎样,难道比你自己活着,找个知冷知热肯真正心疼你的人还要重要吗?你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到了这时还没有想明白!”
虞天星道:“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了,可是……可是我也并不后悔。师父,这是我真心实意喊你‘师父’,多谢你教我这一切,多谢你肯让我这一仗替了你,去做这‘渎神之举’。我……若非如此,我仍然困顿在原地,绕不出这个圈子。”她叹了口气,握住了离娿的手,道,“师父,你也做过数次‘渎神之举’,最后功力散尽的时候,你才知道这原来并不是渎神,是不是?我快死了,但我并不觉得害怕。我觉得,这身子是我的,却也不是我的了,好像整个人在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