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斌与梁温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之际,韩枫正在看丰州城使者送来的战书。
战书之中表明了张博远的决心,韩枫无奈,只得提笔在那战书上回了一个大大的“战”字。
这一战在所难免,但在韩枫心中,一直都应是他们主战,却忽视了一点——对方人数众多,凭什么不会出击。
当晚,西代大营便遭到了丰州城守军的第一次“偷袭”。
丰州城的三千名轻骑兵趁夜而来,马摘铃,人衔枚,本是打算将韩枫这小两百人一网打尽,结果没想到刚出了丰州城北门,距离西代军营还有三里路,便已被西代“士兵”发觉。
第一个发觉不对的,是当夜值守马厩的小兵。平日里本该踏踏实实睡觉的天马一个个精神抖擞,像是准备上场的战士一样。这士兵与天马没日没夜地混在一起,甚至在天马眼中俨然成为了它们中“奇怪”的一员,有此基础,他自然能感受到天马传达而来的情绪。
因此当丰州城骑兵来到西代军队大营之外,看到的赫然是一个灯火通明的营寨。
“奇怪,怎么被发现了?”领兵的是“贪狼”军的都统彭玉昆。他取下口中衔枚,露出一张血盆大口,眼中发出熊熊“火光”。他一俯身,取出马腹下武器袋子中装着的一杆短戟刀来。武器沉甸甸地在手,让他的信心更足了几分——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对方不过是两百不到囚犯组成的兵,难不成还能跟自己这支三千人的正规军抗衡?那可真是做梦!有天马又能怎样,不过是一群畜生!
彭玉昆狠笑一声,随后猛然喝道:“兄弟们,那咱们就光明正大跟他们打一场!今晚回去就着那堆叛贼的脑袋喝酒!走!”
“走!”
“杀!”
三千名丰州城最具血性的士兵狂性大发,跟着彭玉昆大吼起来,刹那间竟造出了不弱于上万人的声势。他们催马前行,不约而同抽出了腰刀,本欲一鼓作气杀进敌营,岂料距离那营寨上有百尺之遥,一匹匹乌骓马竟都惶恐不安地停下了脚步,再莫敢前。
“怎么回事?”彭玉昆又惊又怒,连连催动胯下坐骑,却均不奏效。
为方便夜行,他特地骑的是匹黑马。这马全身如漆,唯有头顶四条白毛,乍一看便如同横倒的一个“玉”字,故名“卧玉骓”,据说是天马与乌骓的杂交后裔。这马平日里在军马之中桀骜不驯,甚是凶残,这时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往前上两步又往后退三步——它不肯轻易被吓退,可动物本能却一直在告诉它尽早回头,切莫再前进。这时本性和兽性之间的对抗,若不是有主人撑着腰,恐怕“卧玉骓”也支持不了这么久。
彭玉昆想起天马的传说,虽仍是不屑,但心底也不由暗中打鼓。他狠狠“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老子今日偏偏就不信邪。诸将听令,给我狠狠打马!往前冲!”
众人还未应声,忽听前方传出一声马嘶,继而只见营寨门户大开,一匹极雄壮的雪青色马驮着名魁梧男子缓缓而出。
马是暴雪,人自然是韩枫。
他身后,则是整整齐齐两队人马。人少马多,看在彭玉昆眼中,这哪里像是什么骑兵,分明便是个放马的“牧民”大队。然而隔着老远,他也能看到那些马良骏无俦,实在是生平罕见。
天马并没有将它们“马兽”的一面全然展示出来,否则对面只怕早已跑得一人不剩。离娿坐在夜身上,距离韩枫最近,她贴在韩枫耳边轻轻问道:“要不要冲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他们逃不了了。”
韩枫摇了摇头。对方人数众多,就算天马全冲过去能够将他们全歼,但自己这一方总会有所损伤。更何况就算全杀了他们能有何用?他要的并不是让这些人全死,而是希望告诉丰州城他们遇上了什么样的敌人。
杀人不难,诛心为上。
他挥了挥手,骆行与明溪按照事先安排,各自带着一队天马往对方两侧而去。天马速度极快,一旦奔跑起来,更是迅若闪电,这数百丈距离对它们来说,只是脚下瞬间。
彭玉昆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军已被两队天马从旁夹击,包围在了当中。
天马数量足有上千,虽然只受数百人控制着,但仅从数量来看,与三千轻骑兵相差并不算多。况且在天马的威压之下,轻骑乌骓被吓得挤在一起寸步难移,原本排好的阵型自己便乱做一团,与周围虎视眈眈的天马相比,岂止云泥之别。
彭玉昆这时才后悔自己主动请命偷袭。看起来明明是必胜之仗,不知怎地到了这时竟变成了己方必败。心中暗忖原来出了丰州城,外边竟早已全是西代的天下。但逞强者如他,又岂会轻易服软,他一手握紧了缰绳,一手握紧了戟刀,指着韩枫暴喝道:“呔!你这叛贼,见到本将军竟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见他这时底气不泄,韩枫也对他起了几分敬意。他按了按暴雪,示意它再收敛些,方抱拳于胸,施了一礼,道:“不知将军姓甚名谁,能否报上名来?”
彭玉昆见他彬彬有礼,只以为他是被自己气势所慑,又觉卧玉骓似乎平静了一些,心底又起了些希望,语气也随之更加狂妄:“好教你得知,你爷爷我姓彭名玉昆,正是张将军麾下贪狼都统!呵,叛贼,你手下兵士与本将相差甚多,再若不降,休怪本将下令了!”
“下令?”韩枫朗然一笑,深吸口气,也声调高了起来,“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