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焱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起来,有种似有若无的紧张感。
许久过后,样貌妖丽的男人才道:“给我个理由。”
洛扶殷一愣,听见了心底传来幽幽的叹息——
情爱贯来恼人,便是连所谓的“神”也无法避免。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理智告诉她,她原本的想法似乎有失公允。
至少,生命的平等不该这么来判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洛扶殷略微斟酌了一下表述,“我一直认为所有的生物生来平等,没有谁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利。从记载里看,你们这些拥有‘神’之名号的人,似乎天然占据着至高的地位,对地面上挣扎着生活的蝼蚁不屑一顾,甚至可肆意杀戮。我觉得,我大概也是蝼蚁的一种,所以对于你的偏爱,我由衷地表示不解。”
狐焱没有立刻回答,他看见洛扶殷眸中有着浓浓的求知欲,就知道面前这人是真的在好奇着问题的答案。
——不应该如此。
男人的脑海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他的确生来就被列为‘神’的人选,不论狐族也好,火族也罢,都将他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连一母同胞的妹妹,生身父母也不允许她和自己有过多的接触。更不用说,他是父神最后钦定的神明,在所有的‘神’里年纪最小,更是在刚成年时就被渊渟那个家伙封印。
记忆里出现得最多的貌似就是看似巍峨华美却空旷寂静的烈炎殿,以及来来往往、对他怀有爱慕之心的火族各族的少女。就算他当初看不上那些少女,觉得和她们在一起简直是玷污了自己高贵的血统和身份,可身为雄性的本能却告诉他,一名少女在面对各方面都极其优越的异性告白时,绝对不是洛扶殷这种反应。
她看上去更像个旁观者,冷眼观察着所有人的爱恨情仇,那双眼睛里更是亘古不化的平和情绪,就连死亡都没有引起她半分的恐惧......
想明白这一点后,狐焱的心里顿时既难过又庆幸。
难过的是,在她懂得真正的感情前,他注定独自一人饱尝所有的求不得;庆幸的是,未来如果再出现情敌的话,绝大部分又一定和他是一样的下场。
反正彼此都是情敌了,他们吃瘪了,他就觉得无比快活。
狐焱心底不无恶意地如此想道。
*
翌日启程时,齐帆注意到洛扶殷的身边多了个姿容具是一绝的男人。
这男人赤发金瞳,眉梢眼角间俱是异族的风情,极富有侵略性,仿佛多看他一眼就能被惑去心神似的。
齐帆暗自咋舌,思忖着洛扶殷从何处找到这么个极品,论起美貌程度,简直和号称白鹿洞书院第一美人楼朔月有得一拼。
洛扶殷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
她点点头,道:“焱九,异族,朋友,同行。”
八个字概括所有信息,简略到齐帆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港真,道理我都明白,但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搞得话说多了就会死一样!
“少年,”齐帆痛心疾首道,“年纪轻轻地不要那么言简意赅,这个习惯很不好,会让你的语言组织能力日渐退化,最后变成撩不到妹子,自闭且招人嫌的老头子。”
洛扶殷冷漠脸:“哦。”
齐帆:“......”怎么肥肆小老弟?我说了那么富有哲理的话,你就给我一个“哦”?!来个反应啊兄弟,嗨起来!
洛扶殷......洛扶殷她选择拿起了《黄帝内经》,拒绝交流。
齐帆:“......”
狐焱在一旁骑着枣红马,与骑着毛驴的洛扶殷有两个身位的距离,然而他稍稍侧身低头,就能清晰地看见少年轮廓优美的侧脸。
其实,单纯从外表上说,洛扶殷的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比她更为美丽的女人狐焱也见过不少。只是她的五官精致,无论从任何方面都挑不出错处,尤其是她还生了一双纤细修长的手,从指尖到手腕,无一不美,要是指甲能再留出半寸,修剪圆润,涂上火红的蔻丹,便更显诱人。
狐焱喜欢洛扶殷的手,喜欢她拿着书卷,十指与泛黄的书页和深色的书皮相映成趣的样子;他也喜欢她的眼睛,纵然冷清也明净清澈,像是两颗上好的黑曜石。
恍惚间,他想起作夜环住那细腰的手感,当真是腰若约素,不盈一握。
洛扶殷往日里为了掩饰女性的身材,衣服大多是宽袍大袖,衣袂飘飘,颇有魏晋文人fēng_liú的姿态。乍一看下,这样的衣着并不能显示身材的好坏,只有亲自动手丈量后才能感知到其中的差异。
她的身形玲珑有致,该凹的凹,该凸的凸,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就和她精致到骨子里的素手一样。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那双金眸颜色渐深,晦暗不堪。
吃不到葡萄的狐狸才会大肆宣扬的它的酸涩,而尝到一点甘美的狐狸却会死死地守住这株葡萄藤,让她只为他开花,也只为他结果。
洛扶殷感受到一旁的目光越来越肆意,到后头火辣辣到几乎不能忽视的地步。
她心里有些纳闷,疑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真得开了花。可转念一想被盯着看又不会掉块肉,他若是想看便看罢,省得她嘴笨又惹恼了这炮仗。
于是,洛扶殷进入了看书的无我境界(并不)。
方日头渐高,宽阔平坦的迢迢大路四周无一丝遮挡,仅有半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