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大相亭前面便是百丈悬崖,但在悬崖前面还顽强生长着一棵苍松,
亭子里,五十一岁的李乾德正与他的参政、按察使等人饮茶抚琴,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他们随身伺候的琴童、书童、茶童,在亭子下面的石阶上站着十余人,正是李乾德的护卫。
当然了,李乾德等人自以为如此风雅的事情,若是有五大三粗的护卫在侧,肯定大煞风景,便让他们在离亭子大约二十丈远的地方等着,那里正好是一个上山的转弯处,也设置有一处休息的凉亭。
李乾德等人在上面附庸风雅,这十余人则掏出了盛酒的皮囊喝起来。
没多时,张七三人便看见了这十余人,远远见到了便嚷道:“雅州总兵袁将军麾下拜见总督大人,有重要事项禀报!”
正在喝酒的人中有一个大胡子,估计是李乾德的护卫头目,他斜着眼睛瞧了一下张七,喝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张七笑道:“袁将军在天全正在处理大事,手下的军将都跟着呢,正好我空着,便让我过来了,以前都是老王出面与总督府联络,老王在攻打天全石寨的战斗中受了点伤,便让俺过来了,俺叫张七,是老王的堂弟”
所谓老王,就是黑虎王高了,在袁韬手下当一个副将,黑虎王高那是以前做流贼时的叫法,招安之后,熟悉的人都叫他“老王”,不熟悉的则叫“王将军”,这几人虽然是总督府的护卫,不过人家老王的面子也不小,何况在袁韬的队伍里,以老王的战力最强。
“可有腰牌?”
张七连忙将一面黑色云纹腰牌递了上去,那是袁韬总兵府的东西,统共才五面,都被他带在身上,袁韬被瀚海军杀死后自然落到了张七的手里。
那人仔细瞧了瞧腰牌,见没什么问题,便将腰牌还给他,然后手一伸,不是让张七上去,而是要他们将身上的兵器摘下来,等他下来时在还给他。
“好好”,张七笑道,他给另外两人递了一个颜色,自己一步跨到凉亭的上山的那一头,正好堵住了上山的道路,而另外两人则堵住了下山的道路,三人都弯下腰在皮囊里掏着什么,张七一边掏还一边说道:“前几日破了天全石寨,得了一些银两,虽不多,但也给众兄弟带了一些”
那些人一听自然两眼放光,都放下了酒曩,盯着三人的皮囊。
张七三人对望一眼,眼里都饱含着深意。
眼花缭乱间,三人的两手都多了两个物件儿。
一柄三连发的低声短铳,一把上了三根弩箭的手弩!
“砰砰砰”、“崩崩崩”
几声响动过后,这十余人大部分都歪倒在地上,此时张七背后的大刀已经拿到手上了,一道寒光闪光之后,剩余的人也了账了。
张七又在先前倒下的几个人脖子上划了一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又快若闪电,不像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精美的饰品。
办完这事,张七长叹一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向上面望了望,抬起右脚便走了上去。
“当当…”
大相亭里的琴声仍在响着,仔细听时,竟是一曲《高山流水》,当张七杀完人时,刚好一曲终了。
“好曲!”,大相亭里,按察使正在说话,“军门,您这《高山流水》在大相岭的大相亭奏响,下面青衣水蜿蜒流淌,正和了此曲的意境”
“哦?”,李乾德今日也是一身紫衣,加上他三尺长髯,五十岁的年纪,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诸葛孔明的味道,他听了按察使的奉承却并没有喜意,而是皱着眉头说道:“不知怎地,今日刚上得山来,便有些心神不宁,抚琴时也是力不从心,不瞒诸位,若不是有诸位在场,老夫非弄断琴弦不可”
左参政说道:“这是为何?拿下杨展叛逆之后,军门麾下的中军就有了八千步骑,足以抗衡那些军头,杨展以前曾打败过张贼,想必张贼那厮篡称帝位后贪图享受,已经没了往日的锐气,军力也是大为衰减,以军门的威望和实力,又有袁、武两员大将辅佐,克定川西当指日可待,何忧之有?”
李乾德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我等虽拿下了杨逆,但北面的朱化龙明显站在杨逆一边,否贼他不会派陈佳盛过来支援杨璟新,而南面叙州的曹勋也与杨逆交好,我等现在虽然军力占优,不过北有朱化龙、张贼,南有曹勋,也不可掉以轻心”
按察使说道:“川西诸将,以杨逆最强,杨逆一倒,剩下的不足为虑,以军门的运筹,朱化龙、曹勋要不倾心投靠,要不步那杨逆的后尘,都……”
“报!”
按察使的话音未落,下面传来一声喝叫。
“天全伯、平夷将军、雅州总兵袁将军麾下张七求见!”
李乾德皱了皱眉头,“李丰这厮怎搞的,他不先上来禀报,反而让与袁韬的人先上来了”
李丰,就是下面凉亭的那个大胡子,李乾德的奴仆兼护卫。
左参政笑道:“我等在此抚琴烹茶,彼等粗人也只有牛饮一途,兴许是饮多了……”
左参政上次求见李乾德时曾被李丰刁难过,故此他有此一说。
李乾德眼里闪过一丝寒芒,面色更加阴沉了,骂道:“愈发大胆了,老夫许久没有使家法了,等过了丞相诞辰,非扒了这厮的皮不可”
说完他朝下喊了一声,“上来!”
张七上去了,手里还拎着那柄长刀,长刀的锋刃上血迹斑斑,不时有腥味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