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舟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
他虽然对傅小官推崇备至,可那是建立在看过傅小官的诗词文章之后。
所谓的诗词文章,通常都是经过了作者的悉心打磨才会问世,所以哪怕傅小官在上元节兰庭诗会上作出了那首《青玉案、元夕》,将他曾经的《青玉案、上元》压在了甲字第二列,他同样以为那是傅小官深思熟虑的结果。
现在是他第一次见傅小官落笔,从题目张贴出来到他落笔完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摸着良心说,这两幅对联就算是他文行舟来作对,他也是需要至少半个时辰来思量的。
所以在看见傅小官真的写下了这两幅对联的下联,在看着傅小官搁笔离去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荒诞——难不成傅小官随意而为,放弃了这首日之争?
于是他匆匆走了下去,然后皱起了眉头——那字,着实惨不忍睹!
他的这番表情落在了许多学子的眼里,于是这些学子们心里更加欢喜——文大人这番鄙视的模样,当然是因为傅小官这对子难以入眼!
那么,这首胜,自然就与傅小官无缘。
许多学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傅小官这厮,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
“我就说他采取的策略是乱我等心神,但大家依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虞朝还有一百学子,听说大部分都是兰庭诗社的成员,不可大意!”
唐三小姐一脸得色,此话深得武朝学子们的认同。
卓东来依然背负着双手,脸上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看见文行舟蹙眉的那一瞬间,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傅小官这是放弃了,想来也正常,天下无完人,他或许诗词文章厉害,但对子这东西虽然简单,却依然有诸多考究。
这么说,他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明日之诗词和后日之文章上。
接下来文行舟将那两幅对联收走往博学楼而去,这并没有引起这些学子们的猜度,估摸着是文大人很是失望,想要将这对子给另外八名大儒看看。
对于这一判断,偌大广场上千少年,除了虞朝的一百学子,就算是樊天宁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问了秦文哲一句:“你们那老师,是真不打算夺魁了?”
秦文哲觉得这人有点傻。
“你这话说出来是不对的,恩师既然来了,这魁首就没人可以从他手里抢去!”
“……虽然他是你们的老师,可也得面对现实吧。我不过说句实话而已,恐怕他是真的无欲念了。”
秦文哲瘪了瘪嘴,“见你和恩师聊天,想来和恩师之间也有几分情分。不是我说你,你对恩师的了解……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樊天宁就这样被鄙视了,他扬了扬眉,没有辩解,心想傅小官在虞朝的名头更甚,这些少年们崇拜他也是正常,那就让最后的事实来证明吧。
……
博学楼三层楼上。
一张长桌两旁坐着八名大儒。
文行舟急匆匆登楼而来,他将两幅上联摆在了这长桌上,然后将傅小官写的两幅下联分别放在了一旁,对太后行了一礼,说道:“禀太后,今日第一份答对已经出来,请太后一看。”
老太后微蹙着眉头看向了文行舟,疑惑的问道:“这么快?是哪个学子所作?”
“回太后,乃傅小官所作!”
“……”
太后转头又望了一眼窗外,傅小官此刻正坐在天湖边的草地上……他真这么快就完成了?难不成是糊弄一番?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那长桌走去,两旁八名大儒站了起来,她来到了桌边,眉间紧锁。
“这……是傅小官的字?”
“回太后,这是下官亲眼见傅小官所书……只是他的右手在那一夜里受了伤,所以这字就难看了一点。”
“哦……”老太后心有疑惑,就算是手受了伤,只要能够作笔,这字也难看不到这份上吧!
然后她读起了第一幅对联:
“教有万法,本性无殊,不可取法、舍法、非法、非非法。”
“佛本一乘,根源自别,故说下乘、中乘、上乘、上上乘。”
“……”
太后这一诵出,另外八名大儒豁然震惊!
他们再顾不得矜持礼仪,纷纷拥到了桌前,视线尽皆落在了这副对联之上……良久,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以言喻。
“佛本一乘,根源自别,故说下乘、中乘、上乘、上上乘……”老太后心里同样震惊,她的那双枯槁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速速去请彗觉大师前来!”
她身旁的一名女官应声而去,她的视线又落在了第二幅对联上面: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
“鲽鲽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期朝朝暮暮,欢欢喜喜。”
此间再次沉寂!
这副对联乃陛下所出,陛下多情,而受伤惨重,所以陛下所出的上联借景而抒意,便是心中的美好愿景。
而傅小官这下联却正好对在了陛下的心口上!
鲽鲽鹣鹣,便是夫妻相爱,而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神来之笔,同样表达了这份祝愿,长期朝朝暮暮,欢欢喜喜……这当然就是美好人生了。
重山直起了身子,看了看身侧的庄老夫子——他是骊山书院的院正大人,“庄大人如何看?”
庄老夫子胸口起伏难平,他的视线从这两幅对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