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正的强制命令下,专案组除了留下两位本地同志配合蒋书记发动群众,布置各项事务之外,其他人全部去休息。
明天天一亮,大伙就得进山去抓人,今晚上不休息好,明天哪里来的精力?
郎正可不认为刑警们都是铁人。
倒是郎局长自己,一直都在坚持。
差不多到一点多钟,才在蒋书记蔡所长等人的一再劝说下,回房间休息去了。
幸好七里乡虽小,到底还是有一个小宾馆的。
就在乡卫生院隔壁。
私人开的,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私人宾馆,就是附近村民用自家住房改装的。
条件什么的,那就甭挑了,有个床铺给你躺下已经够意思啦。
饶是如此,专案组这十几个人,也没办法全部住下来。
好在七里乡乡政府本身还有个小招待所,大约五六个床位,位置就在乡政府大院里,办公大楼一侧,隔出来三间房子。
这是为县里下来蹲点的领导准备的。
现在正好空着,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叶九和平安市局刑警支队的那位年轻刑警以及邱诗涵在同一间房。
三人间。
这也是没办法。
乡下小宾馆,根本就没有单人间,专案组就邱诗涵这么一个女孩,给她单独安排一间房,没那个条件。
只能将就了。
好在邱诗涵自己毫不在意,外套一脱,倒头就睡,完全没有半点挑剔之意。
当刑警的,实话说,真没办法挑剔。
很快,叶九和另一名年轻刑警都躺下了,屋子里熄了灯,只有清幽幽的月色从窗户缝隙中倾洒而入。
外边还在喧闹。
人喊狗叫的,间或还有锣鼓之声传来。
但这都影响不到专案组的刑警们。
干刑警的,就得有这个本事,有时间休息的时候,不管多么喧闹的环境,都能怡然入梦。
休息不好,怎么能工作好?
其实外边的热闹也并没有如同大家预料的那样,持续一个通宵。
大约凌晨三点多钟,鼎沸的人声,狗吠声和锣鼓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群众的激情虽然无限,但精力是有限的。
乡政府周边几个村子的村民们,大多数白天都已经劳作一天了,这大晚上的,被“枪战”狠狠刺激了一下神经,兴奋难耐,蒋书记等乡干部一动员,大伙兴高采烈的来了。
但几个小时下来,绝大多数人都有点吃不消了。
从昨晚十点左右开始闹腾,一直到凌晨三点半,五六个小时,铁人也疲了。
再说这个事,到目前为止,都是瞎热闹。
大伙连两个持枪悍匪的影子都没见着,那一两分钟枪战的“精彩故事”,都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再能说会道的人也实在翻不出新花样来了,只能偃旗息鼓。
除了基干民兵和乡干部还是三三两两地坚持在各个地方,偶尔敲敲锣,吆喝几句,道路上已经看不到太多的人了。
不少附近的村民开始打着手电筒,点着火把回家。
反正明儿一早,大部队就会开过来,荷枪实弹进山搜捕。
等着听结果就行了。
大家都知道,犯罪分子这回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这几座山头,看上去面积很大,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数百上千人,再带着几十条警犬,进山一搜,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将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扫一遍。
犯罪分子指定无处可藏!所以,当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道路上,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在几个归家的村民身后,向乡政府所在地走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这个男人也实在是毫不起眼。
个子不高,最多就是一米七的样子,佝偻着腰,双手紧着夹克,低头走路,手里打着一个手电,怎么看都像是附近的村民。
至于他为什么不和其他村民一起走,而是一个人行动,也无人去关注。
有些人天生就不合群。
这也不是什么多罕见的现象。
关键是,压根就没人想到,孔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七里乡乡政府附近来,他此刻不应该竭尽全力,翻山越岭,往北边跑吗?
以他现在的处境,十成中已经死了九成!只有想办法冲破封锁线,跑到大湖边上,才有一丝活路。
这当儿回到七里乡,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没人会这样找死吧?
然而,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孔彰!如果韩武军或者候元在这里,就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这个在凌晨三点多忽然出现在七里乡乡间公路上的中年男子,这个弯着腰低着头不徐不疾往前走的人,就是整个静北市警方都在全力追捕的杀人抢劫头号嫌犯!他居然回来了!并没有和大伙想象中那样,躲在山里,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而是大摇大摆地回到了七里乡。
问题是,他这个时候忽然回来,想要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因为根本就没人关注他。
孔彰就这样跟在几个村民身后,不紧不慢地走过了乡政府大院,向道路另一侧走去。
那边是乡卫生院。
卫生院的大门口,亮着灯,灯光无比昏暗,只勉强看得清道路。
而大门外的水泥地上,停着几台警车。
专案组开过来的警车,都停放在这里。
隔壁就是刑警们休息的小宾馆。
当那几个村民有说有笑地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