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调查这种事,就没好玩的。
哪怕以柳主任之尊,也一直都面临着三坪煤矿罗矿长这些所谓矿领导的软抵抗。
柳主任在三坪煤矿住了七天,矿领导几乎每天都过来相陪,就好像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工作要做,每天唯一的正经事就是陪着调查组的领导喝茶聊天。
只要一提到正经事,这帮人就会大倒苦水。
说现在企业经营如何如何困难,职工生活如何如何艰难,总之如果没有邓子豪邓总那个“救世主”,三坪煤矿简直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所有干部职工都要活活饿死!所以,维持煤矿的正常运转,必须是放在第一位的。
要不然,矿里的职工们就要闹起来,他们也很难做云云!“罗矿长,我们就想搞清楚,五月二号那天,你们四号矿井下边,到底有没有发生瓦斯爆炸事故?
到底有没有人员伤亡?”
谢处长实在不耐烦了,很不客气地打断罗矿长喋喋不休的诉苦,问道。
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老实说,谢处长是真的不怎么看得上老罗。
堂堂县团级领导,心甘情愿跟着一个劳改释放人员出身的家伙混,实在有够丢脸的。
偏偏还那么卖力。
在场面上混到罗矿长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谢处长是真的不想再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无聊地耗下去,调查组真要是无功而返,板子最终怕是要打在他的屁股上。
毕竟只有他是专业的。
也不知柳主任到底是个啥章程,整整七天,就窝在矿上那个破招待所里看书读报,哪都不去,最多就是傍晚时分出去走走,看看夕阳。
莫不是把这破地方当成疗养院了吧?
在谢处长看来,煤矿这边的应对措施,到处都是漏洞,只要认真往下一查,没有调度记录和井下当班记录,也一样能查个水落石出。
退一万步说,其实只要有了梨坪村那些遇难者家属的证人证言,也已经基本上可以定案了,由不得他们狡辩!谢处长之所以一直“忍耐”,主要还是拿不准柳主任的态度。
这个事,柳主任到底想不想查下去啊?
现在突然冒出来质问罗矿长,谢处长已经算是很“莽撞”了,实在是忍无可忍。
罗矿长立即容色一正,很认真地答道:“没有!绝对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说着,罗矿长又扭头看了看他身边其他几位矿领导。
那几个人也马上点头附和:“对对对,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井下事故!”
谢处长顿时脸色铁青。
看来这些家伙是下定决心“对抗到底”了。
也不知邓子豪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居然连前程都不要了。
要知道,三坪煤矿现在虽然是承包的,但他们这些矿领导还是正经八百的干部,吃财政饭的。
他们的工资待遇,和邓子豪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经过调查,事实和你们说的不一样,诸位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谢处长气坏了,也顾不得体制内的规则,怒气冲冲地问道。
罗矿长神情一滞,脸上闪过一抹很明显的惊慌之色,不过随即就脖子一梗,硬着头皮说道:“谢处长,真的没发生过这种事,我可以用人格担保……”其他几位矿领导又是异口同声地附和,纷纷把自己的“人格”抛了出来。
“罗矿长,那你的人格还真的不怎么靠得住……”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外望去。
只见门口长身玉立站着的,可不正是叶九吗?
看上去,叶九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见得是刚刚赶过来的,一到矿里,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直接就碰到了这么“劲爆”的一幕。
“你,你是……你干什么?”
罗矿长一时间脑子完全短路,张大了嘴,指着叶九,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
他本来想要责问一句“你是谁”?
话到嘴边又想了起来,猛地咽了回去,差点呛着自己。
说起来,也不怪罗矿长,他就是在七天前的接风宴上见过叶九一次。
尽管那一回叶九当面硬怼邓子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从那天过后,叶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罗矿长想来,这家伙肯定是被调回去挨批了!那可是当着赵宇平的面啊!且不管赵宇平和邓子豪到底是何种关系,你一个最基层的小警察,敢落市委一把手的面子,简直就是找死。
这样赵宇平都能忍的话,那他还是那个强势的“平安王”吗?
堂堂市委一哥,收拾一个派出所的小警察,不要太容易。
真以为有调查组的人给你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要知道,你的组织关系还在平安呢!只要你一天没调走,赵宇平要收拾你,就是分分钟的事。
谁知道这家伙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说话还是那么直接,那么难听。
罗矿长已经五十多岁,从来都没有和这样横冲直撞的“愣头青”打过交道,一时间被气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朱矿长双眉一扬,怒道:“叶九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兼任办公室主任,和各色人等打交道比较多,叶九这样的愣头青,也不是没招呼过,比起罗矿长来,应对叶九这种人的经验要丰富得多了。
叶九看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