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季凝习惯性早起地睁开了眼睛。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何处。
意识到自己和简铭睡在了一张床.榻上,意识到自己和一个壮健青年男子睡在了一张锦被下,让季凝瞬间清醒,她“蹭”地坐了起来。
然后,季凝便看到简铭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简铭的语声中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
季凝呆了呆,猛然想起昨夜种种,方定了定神。
“侯、侯爷……早。”她艰难地和简铭打着招呼。
简铭微微一笑:“早。”
季凝的表情停滞在了脸上。
她不得不承认,简铭的这个笑容,在她的心湖之上,荡起了波纹。
“昨夜睡得好吗?”简铭忽问道。
“好……好!”季凝下意识地回答。
她想起来自己昨夜偷瞧简铭的睡颜来着,遂不自在地撇开眼去,眼神飘啊飘的。
简铭看透了她的心思,心中不禁莞尔,实在觉得逗季凝其实挺有趣儿。
他抬起右手,朝自己发顶的方向点了点:“钗子若是戳入了脑袋,可就睡不好了。”
季凝听得一愣,茫然地学着简铭的动作,也去摸自己的发顶。
方发觉挽发的素银钗已经不见了踪影,满头的青丝,更因为囫囵睡了一夜而蓬松凌乱得一塌糊涂。
这也太没形象了!
季凝大窘。
“让、让侯爷见笑了……”季凝说着,脸上涨红。
她这几日里红脸的次数,比她活过的十九年里所有红脸的次数加在一起,都要多。
简铭原是瞄着她摸脑袋的动作,以及脸上尴尬羞窘的模样的。
他着实觉得,季凝这副模样,分毫不减她的美貌姿容。相反,还平添了几分可爱模样。
害得简铭都觉得手痒,想也像季凝那样,揉一揉她的发顶了。
手感应该不错……
简铭暗忖。
不料,季凝竟向他道起歉来。
“见什么笑?谁又不是吃喝拉撒活着的?”简铭挑眉。
季凝:“……”
她能理解为简铭在为她找台阶下吗?
简铭掀被起身,取了梳妆台上的素银钗,捏在指中。
“季大人为官清廉啊……”他两指转着那支素银钗,朝季凝走了过来。
季凝只顾得上听到前半句,简铭的后半句话,则全然被她忽略了——
简铭此刻只穿着中衣中裤,皆是素色。
这么一身裹着他颀长、壮健的身材,季凝的目光一不小心,划过了他的中裤腰部之下的位置……
虽然早听宋嬷嬷说过夫妻之事如何如何,虽然昨夜还与简铭同榻而眠,但是眼前的光景,还是让季凝猝不及防。
她惶然地拧过脸去,看向不知什么地方,顿觉自己的脸庞蒸熟了般,腾腾地冒着热气。
简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之下的身体,给季凝造成了困扰。
他已经重又坐回榻边,将那支素银钗晃过季凝眼前。
“本侯的问题,很难回答?”他的声音,有些冷。
“啊?”季凝不明就里地转过头来。
他刚才问什么了?
季凝眼中的茫然神色,让简铭略一眯眸,似想探究她的这副表情,是真的由心而发,还是伪装出来的。
“本侯方才说,季大人为官清廉……”简铭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紧了季凝的眼睛。
那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让季凝觉得凛然惊惧的杀气,又回来了!
季凝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在考虑要不要将父亲把那些田庄和铺子给自己做嫁妆的事告诉简铭。
但是,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会让简铭觉得,父亲有贪墨之嫌,恐怕并不清廉?
而且,要说清楚那些嫁妆的来历,可能又要费一番口舌。
季凝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以常胜侯的身份能为,若想查出关于她生母的事,是不是并不难?
简铭由不得她回答,他还有后半句要问:“季大人不是娶了大商黄氏的女儿吗?怎么会让你出嫁了,还戴着这般寒酸的首饰?”
季凝听着他的质问,咬紧了嘴唇。
简铭的眉头蹙紧,他有些看不得季凝的嘴唇被咬得泛白。
“黄氏是季家的主母……侯爷还想问什么?”季凝的嘴唇抿薄,盯着简铭,眼中有倔强闪过。
黄氏是季家的主母,却非季凝的生母。就算黄家再有钱,对待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季凝,又能好到哪里去?
何况,季凝的生母早就过世了,季凝连一点点依仗,都没有。
民间俗谚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季瀚能娶黄氏那种女人为妻,季凝又能指望他什么?
这些,简铭稍一细想就明白了。
他的一颗心,不禁朝着季凝倾斜了去——
面对季凝这样的女子,血性男儿又怎么可能不生出悲怜之心?
简铭脸上的神情未变,他的心里已经在“她真可怜”和“不能轻易相信她”之间徘徊了几个来回。
最终,简铭将那支素银钗放回季凝的手中,淡道:“你的旧物,收好。”
便自顾起身,穿衣着衫。
就这么结束了?不问了?
季凝愣愣地看着手里面的素银钗。
见简铭已经往身上套衣衫了,季凝的身体动了动。
身为妻子的本分,是不是这会儿应该侍奉夫君穿衣?
季凝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她想起来刚才不小心看到了简铭的……中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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