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药铺,锦绣抓了药方,令小厮把药与账单一并送去总兵府以及顾府。当天晚上,顾府又派人来欣喜若狂地告之,顾东临病情似乎略有好转,请她再过去施一次针。
锦绣不喜欢夜间出诊,便让蒋大夫过去,告之他施针时的方法与技巧。第二日一大早,蒋大无苦笑着对锦绣道:“昨晚老朽去了顾府,顾夫人见不是东家您亲自前往,面色很是不豫。若不是老朽谨遵东家指示,再一次保证东家乃女流之辈,不宜夜间出诊,并交代了老朽施针之法,那顾夫人还真不会让我近顾公子的身。”
锦绣明白这些富贵太太们的想法,既然侯府请的是她,就该她过去,换了人也是不成的,更有瞧不起与不把顾府放心上之嫌。锦绣知道蒋大夫受了委屈,温言安慰了两句,再一次去了顾府,与昨日相比,顾东临的病情确实好些不少,人也清醒着,望着锦绣,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病情有所好转,但仍不能掉以轻心。要坚持服药,注意保暖和饮食。”交代完后,锦绣正准备离去,偏被顾东临抓住衣袖,可怜巴巴地要她留下。
锦绣面有怒气,忍不住望向顾夫人。
顾夫人连忙道:“临儿,你正在病中,千万小心了,可别把病气过给了王大夫,那可就罪过了。”
顾夫人非常有说话水平,顾东临尽管心有不舍,倒也依言放开了她。
锦绣得以脱身,临走时,顾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递来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王大夫开着药铺,又是东家,医术又好,想必请王大夫看病的人如过江之鲫。王大夫不能随时过来也情有可原。可我就临儿这么个孩子,将来还要承袭侯府爵位,支撑门庭,光宗耀祖,可万万不得有任何闪失。日后还请王大夫多加费些心思,钱的问题,都只是小事。只要临儿能够痊愈,王大夫就是我顾府的大恩人。”
顾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锦绣如何不清楚,一来抬出顾东临身份的尊贵,让锦绣垫垫自己的斤两。二来又给自己些甜头,只要她医好了顾东临,那就是名利双收。所以日后但凡侯府有请,就算天榻下来也得第一时间赶到侯府。
锦绣不可置否,接过银子,淡淡地道:“多谢顾夫人抬爱。我替令公子治病,夫人给我银子,大家银货两讫,互不相欠,谈不上恩人不恩人的。我铺子里的蒋大夫医术也是拨尖的,昔日可是与圣手刘并驾齐驱。有他给顾世子诊脉,亦是稳妥。夫人但请放心便是。若蒋大夫没点本事,我也不可能录用他,更不可能让他给顾世子看病了。”
顾夫人面色不豫,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如此,甚好。”然后差人送锦绣出府。
接下来两天,顾东临病情好转不少,但顾府的马车仍是天天来接锦绣过府请脉问诊,锦绣厌烦顾府那群婆子们总是用称斤论两的目光打量自己,便只叫蒋大夫过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蒋大夫气呼呼地回来,苦笑着对锦绣道:“那顾世子性子恶劣,不肯让老朽医治,只说除了东家,不愿让旁的大夫近身。”
锦绣心头更加厌烦,这顾东临都十七八岁了,同年纪的人都早已娶妻生子,肩挑养家大任,偏他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如此任性。那顾夫人也是个拧不清的,堂堂侯府夫人,居然连儿子都管束不住。
但不爽归不爽,却也不敢托大,只得再辛苦自己跑上一趟。
这回锦绣进入顾东临的院子后,并不是直接被带到寝居里,而是进入次间,这儿是相熟之人平时候休息谈天所用。
只见红木掐金牙边的圆桌旁,坐了名陌生的妇人,及一名美貌少女,这妇人看衣饰穿着,及气度涵养,想必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其中一个身穿绯紫色绣五彩嫔纷莲花妆花褙子,乳白色遍绣荷叶领的中衣,下身着淡青色遍绣淡金云纹六福裙裾的少女比较面熟。
这少女生得端丽大方,容长脸,单凤眼,戴眉朱唇,乌油油的头发梳成繁复的髻,珠翠环绕,极其华丽。
“这位就是传说中医术超群的锦绣大夫?”那面生妇人一袭鸦青色绣宝相花妆花褙子,头插双排小凤簪,额上上那一粒粒的石榴石围绕着中间的椭圆翡翠珠抹额,有众星拱月之势。这妇人与那少女有五分相似,想必是母女,同样是满头珠翠,极其华丽之相。
不待锦绣反应,那少女已脆生生地笑了掩唇笑了起来,“娘,确是此人。够意外吧?”
这声音好生面熟,锦绣总算想起此人的身份了,就是前阵子找她看过病的总兵府的大小姐,那么这妇人应该就是总兵夫人了。
想着这何家大小姐平白无故针对自己,锦绣面色也不大好看,只微微施了礼,“正是小女子。这位夫人有何指教?”
何夫人淡淡一笑,“指教我可不敢,听闻王姑娘医术超群,是金陵城少见的神医。本夫人佩服得紧。只不过,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居然如此抛头露面,可是有失体统了。”
“小女子父母已故,亲长亦是薄情,上有狼豺,下有幼弟。若非小女子有一技傍身,何以养家?至于夫人所说的抛头露面,小女子倒不敢苟同了。”
“哦?”
锦绣朗声道:“夫人是生在云上之人,自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又如何知道我们平头老百姓三餐不济,连饭都吃不饱了,还顾惜那所谓的世俗礼仪?”她淡淡地望着何夫人,正色道:“小女子身无恒产,左右无亲邻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