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家丑不可外扬,不管郑强有多震怒,依然是把大门一关,回了屋后再开始质问的。
屋子里烛火通亮,越发照出郑瑜满身的凄凉与无助,只见郑瑜双颊红肿,显然还被人掌过嘴的。额头也有一处红肿着,满面的泪痕,头发凌乱,哪还有出门之前的楚楚动人国色天香?随便拉个下人来,也比她好看。
知女莫若母,廖氏哪有不明白闺女受过什么待遇,心里又痛又悔,她痛惜的是女儿这辈子是真的悔了。悔恨的则是当初只顾着与一群小妖精斗法,倒是忽略了对女儿的教诲。使她变得不知天高地厚,总是要风就要风,要雨就要雨,丝毫认不清自己的本份,这才惹下大祸。
“瑜儿,娘早就与你说过,不该你的不要去奢想,你怎么就……”廖氏捂着唇,不知该怎么说,她现在也来不及心疼自己的闺女,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怎样消除郑家人的怒火?
郑瑜被全家上下作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这根救命稻草不但没能救下郑家,反而使郑家更是陷入绝境中,郑家上下的怒火,可以想像。
郑瑜也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可她也不是成心的,谁会想到,楚王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留,无论她摆出何等的风姿来,都是看都不看,直接就把她定罪为“冲撞”,她也只是辩解了几句,便被不由分说地掌了嘴,她实在不敢相信,对于自动送上门的美色,这赵九凌怎么就不动心?
……
对于郑瑜的事儿,锦绣倒是不惊讶的,从她跪在王府大门外,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通常美人都是高傲的,并且是自负的,觉得只要长得美,世界都会围着她转,而她纡尊隆贵送上门来,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偏在赵九凌这儿跌到铁板。
对于赵九凌的作派,锦绣并不意外,但也挺窝心就是了,她笑问他:“人家小姑娘主动献身,王爷居然还往外推,实是可惜。”
赵九凌哈哈一笑,“若本王真把她领进来,估计本王的后院也会失火。”
锦绣掩唇,笑着揪了他一把,“王爷倒是算得精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赵九凌不可一世地道:“那种姿色,给本王提鞋都不配,还妄想来勾引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可是王爷也犯不着责罚人家吧?小姑娘没受过委屈,如今被王爷打上几巴掌,回去肯定得哭死。”锦绣嘴上说着谴责的话,但心里可不是那样想的,巴不得赵九凌打重些。
赵九凌执着锦绣洗得香喷喷的秀发放在鼻间闻了闻,“因为她该死。”
“哦?”
“你可知她对本王说了什么吗?说因为她祖母和姑姑的糊涂,使得你不能再生养,以至于让本王面临绝后风险,她愿意替本王生下子嗣,弥补祖母和姑母所犯错误。”
锦绣摇了摇头,“好个不要脸的,当真是刷新了我对她认知的记录了。”
“这郑五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当真不容小觑。据可靠消息讲,太后拿相克的食物毒害开惠,便是她想出来的主意。还有,她身为郑家最受宠爱的嫡女,常年跟在李氏身边,李氏想干什么坏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却任由李氏郑氏那两个蠢货算计你,此等恶毒女子,让她给本王提鞋本王还嫌污了鞋呢。”
锦绣倒不那么生气,只是说:“现在郑家已被夺爵,郑王又被王爷这般整治,再有宋融在一旁虎视眈眈,想来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唉呀,我真是太坏心眼了,怎能这样灾乐祸呢?”
赵九凌好笑地摇了摇头,拥着她躺了下来,在她身上胡乱摸着,“都是些不相干的人,甭去理会了,咱们做正事要紧……”
……
锦绣被人算计一事,足足热闹了半个月才消了停。
李氏被放回去的第二日,便没了,郑氏当天被送回吕家,也被气狠了的吕家休书一封休回了郑家。只是郑氏才抬回郑家大门不出一宿,也咽了气。
过了几天,又传出郑明胆结石病复发,熬了些时日,人也跟着去了。
紧接着,郑瑜也因为受不了如此打击,在自己的闺房里自谥身亡。
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就算郑强被夺了爵位,依然是国舅爷,虽然只是落魄的皇戚,总归是国舅爷,郑强接连死了夫人,又死了儿子闺女,孙女也自谥没了,皇帝下旨慰藉一番,并让户部拨了三千两银子办丧事。
郑强谢恩过后,又上书请旨,称自己年迈病体缠身,对朝廷又无任何贡献,不配再呆在朝廷御赐的府邸,愿自行搬出赦造郑府,回洛阳老家,了此残生。
皇帝很快就准了,并附送了一千两有银子的仪程。
宣德二十二年二月中旬,在陡峭的寒风里,郑家人如数搬走了,郑氏一族的覆灭,在京城并未掀起太大风浪,帝都里一派平静。或许,大多数人都知道,郑家就如同那半成品的烟花,还未发出炫烂光彩,便已消逝茫茫漆黑夜空之中,连丝影儿都找不着。在名门云集的帝都里,郑氏的掘起与覆灭,连丝声响也无,就这样湮灭于当代人的记忆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