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话很有艺术性以及避重就轻性,帝后立马便猜到了这是太后故意整治锦绣的伎俩,心里愤怒的同时,对锦绣也刮目相看起来。
不愧为儿子瞧中的媳妇,虽然出身低微了些,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儿,不会被轻易欺负去的。不像有些大家子出来的嫡女,一个孝字压下去就只能忍气吞生,实在是没用。
尽管心里赞赏锦绣聪明又刁钻,但皇帝却勃然大怒,对着露雅姑姑厉喝道:“好大的狗胆,敢如此怠慢太后,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不想要命了是不?”
露雅姑姑心里头那个气呀,吐血呀,恨不得生吃了锦绣,但这时候也只好打落牙齿血吞,跪下来哭着喊饶命。
皇后也冷冷地道:“慈宁宫上下上百个奴才,居然在太后发病的时候不侍候在太后身边,还跑去睡觉。把侍候太后的重任压在锦绣一人身上。好,实在是好的很,真当本宫是吃素的?仗着太后仁慈,不敢拿你们开刀?”
一屋子的奴才赶紧跪了下来喊饶命,他们现在恨死锦绣了,但却更恨太后。若非你非要整治王氏,他们何苦受这些罪?主子们过招,通常糟秧的却是奴才。
这些奴才们倒没有想过,若非他们先前就抱着乐见其成幸灾乐祸的目的去看笑话,现在何苦给自己套上这层侍候不力的枷锁?
太后心里也来气,恶狠狠地瞪了锦绣一眼,又对皇帝说道:“昨晚大半夜的,奴才们都睡下了,倒也不好再叫他们起来,所以只叫锦绣一人服侍。皇后可不能怪他们侍候哀家不力,是哀家让他们下去歇着的。皇上要怪就怪哀家吧。”
赵九凌冷不丁插口道:“依太后的意思?您是故意把锦绣当成奴才了?”
太后挑眉,挑衅地道:“锦绣是哀家的孙媳妇,哀家让未来的孙媳妇侍疾还不成了?”
祖婆婆让孙媳妇侍疾,确实是天经地义。她就不信,楚王敢冒天下大不讳来指责她半个不是。
赵九凌冷然道:“太后看得起锦绣,是锦绣的福气。不过太后身边有这么多下人,还需要锦绣来服侍,想来这些宫人侍奉太后不怎么尽心。干脆都拉出去杖毙了吧,然后再换锦绣来侍候您,可好?”最后一句话他说得阴鸷,任何人都知道他说得是反话。
楚王杀伐果决的名声不是传着玩的,一干宫人全吓得面色发白,纷纷磕头求饶,说以后一定好生服侍太后。
太后气得两肋生痛,瞪着赵九凌冷笑道:“好个没个尊卑上下的,虽说哀家不是你亲生祖母,可到底也是先帝名正言顺的妻子,皇帝的长辈,岂能由你这般不孝?至小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不成?”
赵九凌淡淡地道:“太傅早些年便教导孙儿,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此为一不孝也。小辈自当奉养长辈,所谓上行下效,若长辈都无长辈的样子,做小辈的又怎能孝敬呢?再则,孙儿今年二十有七,膝下仍无子嗣,此乃大不孝也。锦绣是孙儿未过门的媳妇,这要是因侍奉太后而让身子落下了病根,岂不是陷孙儿于不孝之中?”
太后气得干瞪眼,她并没有读过多少书,赵九凌这一番引经据典把她整得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
赵九凌冷冷一笑,又瞪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冷冷地道:“侍奉太后不力,还有脸让太后求情?真真是奴大欺主了。仗着太后心慈,宠得你们无法无天,倒把自己份内事丢到本王未过门的妻子身上。太后慈悲,不忍罚你们,本王倒是可以。父皇,这些刁奴真真是可恨,还请父皇下旨,把这些刁奴统统拉出去,杖毙。”
太后愤怒起身,头上的赤金展翅大凤珠杈垂下的红宝石剧裂烈抖动着,她怒斥:“放肆。连祖母身边的人都动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她不敢面对赵九凌一身的杀气,只好瞪着皇帝,哭诉道:“皇帝,这就是你所谓的孝敬哀家,你就是这般孝敬哀家的,让自己儿子这般打我的脸,还对哀家的奴才喊打喊杀。”
皇帝冷冷地道:“恒阳,放肆。敢对太后如此无礼,还不速向太后赔罪。”
赵九凌从善如流地向太后道:“刚才孙儿只是担心锦绣,顶撞太后了,请太后看在孙儿关心则乱的份上,千万恕罪则个。”
太后气得吐血,却又无可耐何。她不敢朝赵九凌发火,只好冲着锦绣吼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狐媚子。这还没嫁进楚王府,就惹得恒阳这般顶撞我。以后嫁进来了,这还得了?”
锦绣红了眼,瞪着赵九凌,喊道:“王爷,您误会太后了。太后对锦绣很好的,太后是再慈悲不过的老人家了。哪有您这么说她老人家的?王爷也不能关心锦绣就这般不分是非黑白呀,现在让太后误会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若非场合不对,赵九凌真要笑出声来,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的锦绣除了医术高超外,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是大开他的眼界。
不过他也发现,在太后面前锦绣确实是不会吃亏的人,倒也放下心来,于是又从善如流地朝太后行礼,“刚才是孙儿鲁莽,顶撞您老人家,请太后恕罪。”
太后气了个仰倒。她见过无耻的人,但也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唱念作打,无所不用其极,真真要活活气疯她才肯罢休。
不过太后好歹也是做了多年太后了,知道这一回讨不得好,尤其这个王氏,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她现在反而处于被动之中,尽管心里恨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