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老九生平第一次求朕,汪直,你来说说,这赐婚圣旨可要如何写才好?”御书房内,汪直正专心至致地磨墨,顺便一心二用地回道:“皇上真真是一片慈父之心。依奴才看,给这位王氏封作侧妃,再派个体面的皇室中人亲自过去迎接,待人到了京城,皇后娘娘再亲自召见一番,赐些物件,也就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了。”
皇上哈哈一笑,“你这老小子,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可这王氏再如何得老九的喜爱,总归是一介平民,可不能越过正室去。也罢,看在老九的面上,就再给些体面吧。”然后提起笔来,一踌而就。
忽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楚王殿下求见。”
一身雨过天青薄棉长袍的赵九凌大步踏了进来,撩了袍子跪了下来,“父皇。”
“刚才还在说你呢,你倒来了,过来瞧瞧,朕给这王氏写的赐婚圣旨,你看下可还有何不妥的。”
汪直双手接过圣旨,正待步下台阶,忽然发现楚王仍是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似乎神色有异,不由心中一禀,连忙看向皇上。
皇帝怔了怔,这才发现儿子身上只穿着家常便服,不由问道:“怎么了,丧着这张脸做甚?”
赵九凌抬头,对皇帝重重磕下头来,“儿臣恳求父皇收回赐婚旨意。”
……
“你说是,九爷把静心阁给砸了?”皇后凝目问着身边的嬷嬷。
“王爷的乳娘玉娘亲自使人捎信了与奴婢说的,千真万确。那静心阁被砸得不像样了。玉娘也吓着了,生怕伤了王爷千金贵体,这才急忙差了人递消息进来。”
皇后一脸奇怪,“这倒是奇了,九儿不是挺稀罕那王氏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把静心阁给砸了?”
“这个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刚才王爷还进了宫,去见了皇上。”
皇后想了想,说:“九儿先前可稀罕那王氏,如今却又这般行事,真是怪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反正赐婚圣旨也还没下,二来,让一个平民女子嫁给她儿子,她心里也不舒坦,儿子不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
忽然外头又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宫人,“娘娘,大事不好了,王爷在御书房顶撞圣上,被圣上给责罚了。”
皇后大惊,立马站了起来,头上插着的赤金凤杈步摇垂下的流苏闪动着剧烈的光茫。
“究竟怎么回事?快告诉本宫。”
那宫人跪在地上,头也没抬地道:“回娘娘的话,也不知怎的,王爷忽然说要去山西整顿军务,暂时还不想娶妻。皇上说让王爷先举行了大婚典礼再去也不迟。必要时,再把王妃也带去山西,王爷却可劲得说暂且不想成亲,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把皇上给惹恼了,当场发作,把楚王罚夤蜃帕恕!
……
昨天那位少妇今日里早早就来到锦绣药铺,今天的她一身织金妆花缎的玫瑰红绣芙蓉花长褙子,头插赤金玉簪,头戴点翠宫花,天气略有些寒冷,还披了件石榴红的夹稠披风。
导医员看到她的号码,连忙恭敬地把她领入后边去,少妇望着铺子里穿着短褐衣衫的普通病人,越发矜持起来。
当进入后院后,忽然眼前豁然一亮,只见院子里齐整地停齐了好些形形色色的马车,震惊于眼前那一架架镶金饰玉的豪华马车的优雅华丽造型,还来不及回神,便又被领入一间屋子,忽然只觉眼前一亮,这间屋子极是开阔,围着墙壁设了无数排椅子及小几子,而屋子里的数十张椅子上,尽数坐着穿金戴银的太太姑娘们,那一身身华丽的穿戴,雍容的举止,前呼后拥的派头,不由愕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少妇身边的丫头陪着笑脸拉过一位看起来很和气的中年婆子打听了下,这才一脸乍舌地回来悄声对少妇咬耳朵道:“奶奶,刚才奴婢问过了,这些人全都是等着要那位女大夫看病的。”
少妇一脸吃惊,看了那群妇人头上花样百出的繁复金步摇以及等闲不得佩戴的钏饰等物,悄悄地伸手稳了稳头上的玉簪子,然后慢吞吞地坐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叫号,“二十四号,麻烦编号为二十四号的病人进来。”
然后两名看起来很是体面的丫头扶着一名中年妇人出去了,那出去的妇人面上还带着喜色,嘴里还叽咕着:“总算排到了,谢天谢地。”
又过了一会,二十五号,二十六号陆续被叫出去了……“二十八号,伍赵氏。”
丫环连忙推了自已的主子一眼,“奶奶,轮到您了。”
伍赵氏赶紧起身,随那叫号的人走出一面屏风,然后被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姑娘问了些事项后,又被领入另一间屋子。
“这位奶奶麻烦再等一会儿,等前边这位病人看完了就给您看病了。”
伍赵氏点点头,伸长了头,瞟着前边不远处,几个盛装华服的女子围着一名同样穿白大褂的女子,其中一个头梳妇人髻的妇人声音带着哀求,“大夫,孩子还这么小,可不可以不动刀?”虽然屋子里有许多人围着,但仍是清晰地听到那名女大夫冷静的声音,“小公子这小肠气已经很严重了,已引发恶心和呕吐症状,若再不及时治疗,将会引发更大的麻烦。除了做外科手术,别无他法。”
“可是,这要动刀子的,实在太可怕了……”
“做手术孩子确是要受些罪,不过有麻沸散,手术时孩子不会受太多痛楚的。就是有两到三天的护理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