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日月永在>第四十八章:国朝论

朱植最终还是得偿所愿的离开了乾清宫,只是离开时,他的薪俸,已经预支到了建文二十年。

“估计这些日子,辽王府里不得安生咯。”

送走一脸悲痛的朱植,整个乾清宫里就留下朱允炆同朱棣叔侄二人,后者倒了两杯茶乐了起来。“我那弟媳怕要与植弟闹上旬日,哈哈。陛下发明的这个游戏,倒是真个有趣,斗地主,这名字。”

皇帝这是铁了心要打击世家特权了,连发明个游戏都要叫斗地主。这名字起的,真够直白。

“就他这点薪俸,还不够朕塞牙缝的呢。”

朱植这十万两乍一听委实不菲,其实也就够三个营一万新军一年的粮饷还不加换装。

谁能跟你比啊,朱棣便笑笑摇头,“过上几年,宗亲的年俸取消,辽王可是会赖账的。”

朱允炆沉默下来,削藩的事情朱棣是知道的,但朱棣不会跟其他的亲王说,因为朱棣心里清楚,就算那些藩王知道了,又能如何?那些藩王加一起也撼动不了朱允炆的皇位,顶天给朱允炆添点堵而已,但他朱棣要是敢说出去,他一家老小的命可就没了。

“朕这边还是有点私产的。”

朱允炆喝着茶,“爷爷在世的时候,清理了天下一大半的官吏,他们的土地虽然大多都发给了百姓,但皇产还有将近一百万亩,都是南直隶、浙江上好的水田,朕打算全卖出去。”

江南上好的水田,一亩是可以卖到五十两的,一百万亩,便是大明近两年的国税收入。

“地卖了,日后陛下宫里的开支怎么办?”

国库说是皇帝一人的私产,但终究国是国、家是家,皇帝一家宫里的开支、采买,这个钱一直是皇宫内库里自己出的,皇家的收入来源,一是抄家罚没、二来便是皇产土地每年的产出。

“朕说过,将来有一天,世家豪绅都要交税。”

朱允炆笑笑,“同理,朕这一百万亩的皇产也要交税,自朕起,大明每一寸土地,都不可能有不交税的特权,朕做皇帝的给自己交税,估计天下人也不信,省点心,卖了吧。”

做皇帝的带头交税,一听这话朱棣就脸皮直抽抽,自己这个侄子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玩意,太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朱允炆咋就憋着要弄个天翻地覆呢?

“知道朕为什么这些日子拉着你们玩牌吗?”

朱允炆将牌中的大小王抽出来,将小王递给了朱棣,“为什么辽王叔一直输,咱们爷俩一直赢呢?”

朱棣看看手里的小丑。“因为辽王一直喜欢做地主,胃口大,想一家吃掉咱们两家。”

“辽王叔比咱们多三张牌,就好比地主比贫民多了几亩田,地主的胃口大,老想着把贫民的地都吃下,贫民就要反抗,一家打不过地主,再加上一家便足够了。

朕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地主,朕如果不自斩,将来有一天,也会有人团结起来斗朕这个地主的,朕可以战胜一个两个、但战胜不了天下人。”

朱允炆笑着一指手里的大王,“朕就好比这张大王,是牌里面最大的,宗亲好比是小王,除了朕最大的,但四个小瘪三团结一起就可以要了朕与宗亲的命,只有大小王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才可以保住自己,不然的话,就跟这牌里的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朱棣沉默下来,朱允炆的话粗俗易懂,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朱允炆一直有一种亡国之祸就在眼前的紧迫感,大明国事正隆,四海八荒无不俯首称臣,虽有西南疥癣之疾,但那也只是大明现在无心征讨,不然一路出云南,一路走海路,百万雄师,足够踏平那弹丸之地。

“陛下心里,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朱棣拱手,”自古士子不纳粮,不服役,自汉以来,几千年如此,方有先贤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废除此律,世家离心散德,无人肯出仕为官,何以治天下。”

“文景之治?贞观之治?”朱允炆不屑一笑,“四叔说的汉唐,今日还在吗?”

天下姓朱都姓了三十二年,昔日强盛至极的汉唐帝国,只能从史书字里行间中凭吊而已。

“自汉以来,士子不纳粮、不服役,四叔难道没有发现,也正因此,异族对我华夏的威胁便越来越大了吗?”

朱允炆掰着手指,“秦以严法酷刑立国,无人可以大于国法,也因此而亡国。秦亡天下逐鹿,但国家元气的损耗并不大,无非是换了个皇帝坐江山,自汉以后,每逢改朝换代,必已是国家国力枯竭到山穷水尽之时,这个时候,异族往往趁虚而入,大肆杀戮我华夏子民。

汉末三国,鲜卑、乌桓以窃居河套、北地,三国归晋,五胡乱华,我华夏子民沦为两脚羊,遭受到的暴虐凌辱,朕每每观及,无不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好容易撑到了隋唐一统,元气渐复,先有黄巢作乱、藩镇割据,后又有契丹崛起,占我华夏河北之地,党项占我西北之地,老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委于贼手。

女真金人送我民族靖康之耻,弱宋偏安江南,仍没躲过蒙古人铁蹄践踏,崖山跳海,悲哉壮哉。四川全省,险被屠光,江北大地,十室九空,民族百姓,百不存一!

天不亡我民族,爷爷承运天命,北伐鞑虏,重整河山,复我衣冠。这才有今日,你我叔侄二人能在这乾清宫中安居谈话,古人云居安思危,朕今日不改变,将来死后,在天上看后辈儿孙,再遭异族欺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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