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澎湃,大声喊道:“天羡师叔!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

那个“望”字还没出口,就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咙。

准确来说,是挤回了喉咙。

——在贺知洲往外探头探脑、自我感动的时候,飞舟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原来师叔师伯们并不是在挥手道别。

而是拼命向他示意:“快把脑袋缩回去啊!否则马上就要被门夹啦!”

贺知洲面无表情,整个人直愣愣站在飞舟里,只有一颗头被挤出门外,动弹不得。

晚风吹起他不羁的黑发,在朦胧视线中,正巧撞上高楼中一家三口诧异的目光。

飞舟,夜空,火光,挂在门口的人头。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

贺知洲:……

听他解释!他是个品行端正fēng_liú倜傥的英俊剑修,真不是什么被镶嵌在门缝里的人头!!!

然而还没等他朝那家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便察觉有人在身后胡乱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然后是后背被拍了一下。

宁宁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朵:“师姐,你做什么呀?不要欺负贺师兄。”

郑薇绮义正言辞:“分明是你对他动手动脚,还想嫁祸于我!”

这飞舟里多数是玄虚剑派的弟子,见到此番景象哄然笑开。不少与贺知洲关系要好的同门师兄弟有样学样,你碰碰我挠挠。

可怜他本人的一颗头被关在外面,只能听见身后一团嗡响,压根不知道是谁在做手脚,唯有面目扭曲地拼命挣扎:“给我住手!你们这群混蛋!”

宁宁站在飞舟里,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他佝偻如九旬老汉的半个身体。那场面实在滑稽,让她忍不住笑个不停,猝不及防间,忽然听见贺知洲大喊一声:“糟糕!”

她多少还存了点良心,闻言问道:“怎么了?”

贺知洲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声音小了很多,需要细细辨别才能听清:“……我好像,被下面的很多人围观了。很多很多。”

与他一起在李忘生门下修习的三师弟笑得没心没肺:“这有什么好围观的?只不过是一颗挂在飞舟上的人头——”

等等。

这可是一颗挂在飞舟上的人头啊!!!

试想烟火璀璨、举城庆祝的日子里,你和娘子吃着火锅唱着歌,刚一抬头,就在窗外望见一个诡异的悬空人脑袋——

这也太恐怖了吧!!!

“贺师兄,稳住!”

场面一片混乱,为了鸾城百姓的身心健康,这下总算没人敢继续折腾他。小弟子们纷纷正色,七嘴八舌地提意见:“一定要保持微笑,表情绝对不能太阴沉,否则会吓到小孩子的!”

宁宁颇以为然:“没错。要用笑容告诉大家,你不是个被挂在门上的头,只是脑袋碰巧被门夹了。”

于是十方法会盛宴之夜,飞舟腾起时烟火骤燃,不少鸾城百姓倚窗而望,欲要瞻仰一番仙门风姿。

飞舟浮空,灯影交融,不谙世事的小孩睁着大眼睛,满脸好奇地发问:“娘亲,天上飞的大船是什么?”

“那是十方法会的飞舟。飞舟之上尽是各大门派里最为出色的弟子,若是想登船,定要勤修苦练,来日——”

女子倚立于高楼之上,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倒吸一口冷气,后背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在其中一艘飞舟的门口,赫然挂着颗面目狰狞、脸色惨白的人头!

一朵烟花炸开。

那颗人头目光茫然、神情恍惚,不经意间与一家三口视线相撞,竟然颇为僵硬地咧了咧嘴角,勾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干笑。

这已经够吓人了。

没想到这笑容转瞬即逝,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头颅便猛然换了脸色。

只见它又哭又笑、摇晃不止,大张着的口中不知在讲些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在火光下格外清晰,深深刻进每个人的记忆里。

随着飞舟缓缓前行,越来越多的百姓见到了它。

不知名姓的脑袋龇牙咧嘴地抽搐着,仿佛极为痛苦般眼珠子乱转、脸颊皱成一团,口中无声的大骂,或许正是为了控诉生前所遭遇的不公。

高楼里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号啕大哭,哭声一片连着一片,滔滔不绝。

忽然有人恍然大悟般大喊:“我想起来了!那不是今日在街市作乱、被关进刑司院的玄虚派弟子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知是谁颤抖着接下话茬:“我听说他被门派里的长老带走了,难道玄虚剑派为了处罚,竟把他给……!不愧是修道之人,都这样了还没死透啊!”

“玄虚剑派为何那样!”

一个女人瑟瑟发抖,惊声尖叫:“他只不过犯了个小小的错,哪至于将头颅砍下来,挂在飞舟上示众!这师门究竟是什么铁石心肠,真是叫人死了都不得安生!”

那颗头在空中随风飘摇,于暮色中渐行渐远,直至飞舟离去,也没有被人取下来。

而它的表情居然渐渐柔和下去,最终闭上眼睛,变成一张佛性十足的笑脸。那样安详,像是临终前得到了解脱。

这名弟子在濒死中挣扎了那么久之后,终于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城中百姓一夜未眠,玄虚剑派杀死弟子并挂在飞舟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自发为那个可怜人献上花圈和纸钱,烧在苍江岸边。

场面之震撼、影响之浩大,史称“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人头的名字


状态提示:第四十四章--第4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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