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厌弃,因为这是难以逆转的事实。当她玩腻了你,就会去找到下一个更好的人,而你又怎么办?孤零零的,哪儿也去不了。”

他说罢幽幽与眼前的少年对视,等待长剑落下,一切归于沉寂。

可裴寂没动。

长剑发出低低一声,类似于呜咽的嗡鸣。

“宁宁……不会如此。”

他喉头微动,黑瞳中浓云聚散,声线很低,像是在告诉谢逾,也像是告诉自己:“她不讨厌我。她与其他人……不一样。”

他喜欢她。

因此也愿意付出全身心地、无条件地信任她。

只要宁宁愿意对他多笑笑,裴寂愿意相信这个曾将他背弃的世界。

谢逾瞳孔一顿,脊背剧烈发抖。

计划已经全然不受他控制。

“我与你……”

裴寂冷冷看他,声线漠然得听不出起伏:“也不一样。”

一阵携了血腥气的微风拂过,掠动少年乌黑发丝,在眼底笼上云雾般的暗色。

崖顶之上,握着剑的修长身影稍稍一顿,后退一步。

锃然一声轻响。

那是长剑入鞘的声音。

“长老。”

裴寂自储物袋拿出与玄镜的通讯符,声音很淡,却异常清晰:“我与宁宁申请提前离塔。”

“等、等等!”

谢逾彻底慌了神,一把抓住他袖口:“我抛弃你们母子,让你自小受尽折辱苦难,我杀人无数,还……”

“所以周小姐才把你关进这个地方啊。”

白晔站在山下,爽得不行,把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想想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吧,白痴!”

*

十方法会第二轮,终于在炼妖塔中落下了帷幕。

宁宁伤得格外严重,被百草堂各位长老用灵药潜心滋养,直至法会结束也尚未醒来,被放在担架送上了飞舟。

天羡子与门下一群小弟子个个心疼得厉害,郑薇绮差点哭得窒息过去,扛了剑就要去砸炼妖塔;

小白龙林浔不停掉眼泪,双眼成了两个圆滚滚的核桃。

他们一群人实在吵闹,百草堂长老被嚷得烦躁不堪,二话不说把所有人踢出飞舟的病房外,只留了最靠谱的裴寂和天羡子在里头。

也因此,当众人抽抽噎噎骂骂咧咧走到飞舟中央的时候,才察觉飞舟里人满为患,已没了空位。

不对。

还剩下最后两个!

不对不对!

有另外两个陌生弟子也对它们虎视眈眈,正往座位上缓缓靠近!

贺知洲两眼发亮,与郑薇绮交换了视线。

这个机会他们俩势在必得!

这架飞舟里尽是百草堂弟子,与他们几人颇为面生,两人在心里悄悄交流一番计划,终于拍板定下方案。

《贺氏表演法则》,第三十六条——

装聋作瞎!

百草堂讲究心如止水,比起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剑宗,要显得安静许多。

也正是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内,突然传来两道无比纷乱的脚步声。

有弟子好奇抬头,顿时被吓得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但见一男一女两个剑修,男人似是腿脚出了问题,哆哆嗦嗦摇晃着罗圈腿一步步往前,更不用说他眼球乱颤、昏暗无神,似是看不见前方情景,伸出双手茫然摸索,很是凄凉。

而女子状若正常,扶着他一步步向前,正巧,与那两名百草堂弟子同时抵达座位。

“可怜啊,我的小洲,这浮屠塔一战,怎么叫你变成了这般模样!”

郑薇绮从眼底挤出鳄鱼的眼泪:“什么也看不见,腿脚也成了这样,作为一个剑修……连飞舟上的座位都赶不上,今后可怎么办呐!”

贺知洲:“呃呃呃啊啊啊……这是哪儿,郑师姐,你怎么把灯关了?”

立在一边的百草堂弟子嘴角一抽,虽看出这两人是在刻意造假,却还是很识趣地后退一步,让他坐上椅子。

而郑薇绮亦是忍了笑,向前一跨,坐在另一处。

“姑娘。”

百草堂尽是认药不认人的书呆,哪会心存怜香惜玉的念头,更何况自知被这两个厚脸皮的剑修所骗,见状上前一步:“这位道友受了伤尚可理解,既然我们同时发现空位,不如两方各取一个,你——”

“郑师姐,我虽是惨,你也过得不好啊!”

贺知洲茫然望天,语气悲悯:“年纪轻轻,怎么就因为那场雪里的音爆,彻底听不见了呢!”

顿了顿,又痛心疾首道:“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说甜言蜜语要说给左耳听,你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嗯?等等,刚刚是谁在说话?此地不是只有我与师姐吗?”

一盲一聋,简直无法沟通。

合着他说了一大段话,全被这两人默认听不到。

百草堂弟子:……

百草堂弟子:草(并非骂人,单纯指一种植物)。

算你们狠!

飞舟速度极快,在半空中飘行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鸾城。

十方法会是鸾城的大事,按照既定习俗,城中百姓会在结束时开展烟火会,迎接各大仙门归来。

这本应是极为喜庆的事情,可当贺知洲走到飞舟门口,准备沿着长梯向下,却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飞舟下静候的百姓本是喜笑颜开,在看见他的瞬间,纷纷一动不动,神情肃穆地闭了嘴。

贺知洲:……?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四下扫视一番,竟在人群中央,见到一面无比硕大的玄镜。

玄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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