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处境……

他直接被传送到了崖壁一块凹陷的小洞里,动弹不得。

这洞孔横竖不过半人大小,被枯萎的树丛掩映其中。

小和尚四肢扭曲成可怜巴巴的团,只剩下圆滚滚的秃头被挤在外面,张嘴努力呼吸时,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见白晔露出震惊之色,永归淡声轻笑道:“修佛是种态度,从不在乎外物,今日丛丛魔树,令我想起师傅。”

他像是来了兴致,放空眼神,自顾自继续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模样真是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树野茂盛时,他在丛中笑。”

永归说话时露了笑,上扬的弧度从嘴角一点点往外蔓延,搭配他仿佛被丢进滚筒洗衣机搅拌后的身体,莫名显出几分诡异。

白晔面如死灰,难掩受到的内心冲击。

苍天大地,听见这段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座屹立在绿荫里的寺庙,微风掠过,从满目葱茏中突然冒出一个满脸褶子的光头老头。

偏偏那老头并不安分,跟地鼠似的探头探脑,偶尔咧嘴一笑,春花与褶子齐开,一颗秃头艳艳生光辉,又娇又俏,让他的眼睛、心灵乃至灵魂都在刹那间接受洗涤。

恐怖。

当初他们编造师门恩怨的时候,就应该让永归这和尚露上一两手,保证把谢逾唬得神形俱灭,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从此遁入空门。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浮上他心头:梵音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哎哟我的天,俏也不争春,他在丛中笑,我脑子里已经有那个画面了。”

天羡子笑得直哼哼,扯开嗓子叫:“寂如大师!你那乖徒永归提到你了!”

他说话时扭了头,轻而易举便见到一名立在人群中的僧侣。

那和尚既不老也不俏,生得剑眉星目、轮廓硬朗,乌木般的漆黑眼瞳清澈如水,一束金光自他头顶悠悠荡开,映亮古铜色皮肤。

然后耳边传来林浅的声音:“哇,寂如大师的脑袋变成红色了!好棒!”

曲妃卿亦是啧啧称奇:“居然又转瞬成了绿色!寂如大师竟能将大光明咒熟练运用至此,不愧是梵音寺最强。”

有其他梵音寺的长老补充道:“上回我们诵经时突逢夜雨、灯火尽灭,多亏有寂如师兄捏了个悬空诀,倒挂着浮在众人中央,这才以大光明咒引出些许亮芒。”

寂如朗声笑笑,精致的眉眼弯起来:“过奖,过奖。”

天羡子很努力地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千百个和尚深夜诵经,远远看去,只能望见一颗亮晃晃的头颅悬在天上,面带微笑,头顶不断溢出佛光。

能把隔壁小孩吓哭的程度,魔教都能被衬托得如白莲花般清新脱俗。

作为佛家秘法的大光明咒被寂如当成了照明用的霓虹灯,红橙黄绿那叫一个变幻多彩,长老们的据点沦为蹦迪夜场,晃得天羡子直眯眼。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浮上他心头:梵音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至于炼妖塔内,永归的模样实在可怜,白晔边看边哭,眼泪从嘴角流出来:“道友莫慌哈哈哈,我这就帮你把石壁打碎嘻嘻嘻。”

他说罢上前一步,在心底默念口诀,然而还未发力,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惊呼:“快躲开!白晔!白道友!”

是宁宁的声音。

永归被卡在岩壁动弹不得,因此只能见到跟前小小的一隅景象。

他见到绕身而过的宁宁。

还有一抹飞速奔跑的巨大黑影,像是牛或野猪。

惊变只需要短短一瞬间。

白晔的表情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瞬间,惊恐、绝望、以及放大到曾经两倍大小的五官。

——只不过转瞬须臾,白晔快到扭曲,快到模糊,竟像一只冲飞而起的窜天猴,直接被那道狂奔的黑影顶到了遥远的半空!

他的速度如此之迅捷,以至于人没了,居然还能留下一道模糊残影,仍然保存着起飞前的音容笑貌。

那样天真无邪,大大咧开的嘴唇略微撅起,发出无声呐喊:“不——”

永归没忍住,哭得同样好大声:“哈哈哈鹅鹅鹅诶嘿。”

他没有察觉的是,由于力道轨迹陡变,被年轻符修捏在手里的法诀兀地一偏。

正好对着他头顶。

宁宁好不容易摆脱追击,见到白晔消逝的残影时吸了口凉气,还没来得及救他,突然听见噗嗤一声响。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脑袋,目露震惊。

——远处那块黑不溜秋的崖壁,竟然哗啦啦喷了一大束血!

这不是最匪夷所思的。

令宁宁震惊到质壁分离的是,喷血之后山石碎裂,从石头缝里蹦出一个颇为熟悉的人影。

满脸糊着血的永归、像死鱼一样抽搐着的永归、如婴儿般散发着圣洁光辉的永归……

竟然和孙悟空一样,被石头生了出来!

这种场景符合最基本的生理常识吗?修真界的修士不应该都是胎生吗?她也没听过永归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宁宁大脑死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从心底往外冒。

也许在逃离浮屠境的那一刹那,她不幸进入了另一处平行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是从石头蹦出来的,所以当永归出生时,崖壁才会那样痛苦地喷出血迹。

永归小师傅是个难产儿。

在保大保小的艰难抉择中,那块碎裂的石头选择了后者,多么伟大的英雄母亲。

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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