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自愿放弃殿下,”牧与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酷,“那就不要再来寻殿下,今日就当情况特殊,日后殿下不会再有事,你也不要再来找她,出了这道门,你便只做你的申屠大人,而非殿下的夫君。”
申屠川的眼眸像一片沉重的死海,海平面上毫无波澜,海平面下却是滔天的痛苦。他到底没将痛苦流露出半分,只是挺直了腰板,淡漠的从庄子里离开。
牧与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重重的叹了声气,方才那般说了申屠川,他心情显然也不怎么好。
“你何必咄咄逼人。”褚宴突然出现。
牧与之扫了他一眼:“你都听到了?”
褚宴沉默一瞬:“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就听到了,此事不得跟扶云说,他没什么心眼,万一出了纰漏就不好了。”牧与之平静叮嘱。
褚宴应了一声,静了静又道:“我没想到申屠川同殿下和离,竟然是为了……殿下可知道?”
“自是知道的。”牧与之回答。
褚宴不说话了,好半天还是那一句:“你不该咄咄逼人。”
牧与之冷笑一声:“我若是不咄咄逼人,殿下就极有可能因他陷入危险。”
“若他能成功,殿下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褚宴说完顿了一下,“毕竟咱们的小少爷,可是皇室如今唯一的孩子。”
“那就等他成功再说,殿下为了生他的孩子,今日已经去了半条命了,总不能再为那点私情,将另外半条搭上。”牧与之说着,便朝季听寝房走去了。
褚宴停在原地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牧与之回寝房后,乳母已经将孩子送回来了,季听皱着眉头看着襁褓,显然十分忧心。
“怎么了?”牧与之问。
季听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生得孱弱,吃得又跟猫儿一般少,现下连哭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大夫怎么说?”牧与之蹙眉。
季听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仔细养着,若是能活够三个月,之后便没什么大碍了。”
牧与之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脸,静了静道:“殿下不必担心,待我回京之后,叫人收罗天下补品,让乳娘拿来一日三餐的吃,这样间接的渡给小少爷,定能让小少爷身子强健起来。”
“也只能如此了。”季听轻叹一声。
牧与之坐到椅子上看季听玩孩子的手,看了半天后突然问:“殿下先前不告知申屠川怀孕的事,是因为怕最后怀不住徒惹他伤心,如今孩子既然已经平安降生,为何还不告诉他?”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我将孩子的事告诉他,他恐怕会回长公主府。”季听头也不抬。
牧与之拿起一杯热茶:“回长公主府不好吗?殿下原先不就是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府中。”
“那是以前,现下我也想通了,我若真想拘着他,何必用孩子,我自己便可以。可亲手为爹娘洗清冤屈、重振申屠家,是他如今最大的愿望,我不想他经历家破人亡之痛后,连这些事都做不成,”季听眼底一片黯然,“他已经为我放弃了杀季闻,我不想他再为我妥协了。”
牧与之心想他可从未放弃,只不过是瞒着你而已,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静了片刻后道:“所以殿下对他冷淡,也不过是想绝了他回来的心思。”
“嗯,待他成功之后吧,若他愿意回来,我和孩子永远等着他。”季听扬起唇角,看向孩子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温柔。
气氛有些沉重了,牧与之轻叹一声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些,殿下可想好为小少爷取个什么名字了?”
“孩子的大名,等将来申屠川取吧,至于小名,自是该让亚父来取。”季听含笑看向他。
牧与之愣了愣:“我取?”
“你先前一直翻书,不就是为了给他取名?”季听扬眉。
没想到会被拆穿,牧与之难得窘迫:“我也只是随便看看。”
“你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季听好笑的问。
牧与之早已经有所准备,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名字,季听仔细的一一看过,最后手指点在最中间的那个单字上:“简,可有什么说头?”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希望他将来活得通透、忠于本心,不为世俗繁杂所扰。”牧与之缓缓解释。
季听点了点头:“阿简,好听的。”
“殿下喜欢便好,”牧与之含笑看向襁褓中睡得正熟的婴儿,低低的唤了他一声,“阿简。”
如今一家子都在庄子里,京中府宅无人看管,牧与之只在庄子待了七日便回京了,回去的第一日,便听说了长公主殿下故意给申屠大人难堪,叫人在庄子外头等了一夜的故事。
故事里的长公主极为嚣张,完全不念昔日情谊,算得上十足的凉薄之人。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幸亏她当初救了郊县百姓之后,有了一批极为相信她的百姓,每次听到这种故事都要辩驳一番,甚至不惜往申屠川身上泼脏水。
流言一时传得失真,也没人当真事来听了,季听往日积攒下的好声望,竟然没怎么受到影响。
因为阿简身子太弱,如今又已经到了冬日,季听时时小心,半点不敢带他出门,生怕他一吹风便着凉了。
转眼过去一个月,季听的月子总算是结束了,然而她也顾不上出门透气,整日里在屋里陪着阿简。这孩子不知道随了谁,实在是黏人的紧,平日不要旁人抱也就算了,后来季听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