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恩说:“我们是男人无所谓,但是还有我妹妹呢。她是城守府的千金,怎么好跟我们一群男人挤在一起?”
刘静安顿觉尴尬。他跟胡图和妞妞,是共过患难的朋友;跟马拴柱同吃同住,亲如手足。他却忘了考虑念恩念慈的感受——他的朋友,可不等于是念恩念慈的朋友。
林妞妞坐在旁边看出来了,那黎家兄妹自恃身份贵重,不屑与他们这些平民为伍。她心有不屑,于是忍不住说道:“庙会上人很多,岂不是更挤?”她的意思是,你连车厢里多两人都嫌挤,可逛庙会就是人挤人的事儿,你们还要不要去逛呢?
黎念恩深看了小妞妞一眼,似乎有些惊诧这么小的小孩子竟然这般机敏。但他还是一副守礼古板的模样,淡漠地说:“我们男人去逛庙会,念慈在车上坐着,看看热闹就行了。”
一句话,把黎念慈逛庙会的乐趣给抹杀了。黎念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怨恨地看着林妞妞,闭口不言。
刘静安看黎念恩不想跟胡图和马拴柱同车,只得跟黎念恩道歉,说:“表哥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周。”随后,他欲下车,打算另外雇车。
马拴柱却不想另外雇车,因为那样不知要到等到何时,说不定庙会都要散了。于是他在旁边打圆场,说:“我和胡图坐车厢后面的辕上就行了。”说着,他拉着胡图下了车,绕到车厢后面。
马车的车厢后面,通常是下人们跟着主子出来时,跟车坐的。这会儿后面已经挤满了人,有跟着念慈的婆子丫环,还有跟着刘静安的两个小厮。说实话,这地方要比车厢里挤。但是马拴柱向来从善如流,他笑呵呵地向大家拱拱拳,让大家给挤了个地方出来,随后拉着胡图坐了下来。
胡图面有不悦。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影响大家逛庙会的情绪,便随着马拴柱坐了下来,没说什么。
等大家坐稳了,车夫挥鞭,马车向城郊奔去。
刘静安坐在车厢里,面上仍然有窘迫之色。他觉得自己今天没考虑表哥表妹的感受,又慢待了胡图,两边不讨好。
林妞妞心里也是不满,觉得那黎氏兄妹矫情得难受。妞的脾气可不是能容人的,她看不顺眼的,就忍不住想说几句。
于是她歪着头,瞪着黑葡萄样的眼睛,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刘静安:“安哥哥,你们都是男人吗?怎么我没有看到你们跟我爹爹一样长胡子呢?”
“……”刘静安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妞妞的童言童语。
林妞妞又指着黎念恩说:“你嘴上也没有什么毛啊——人们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吗?”
“你——”黎念恩大窘,却又拿小妞妞没办法。他只能说刘静安,“静安,你是堂堂的小侯爷,怎么能不顾身份,跟市井之徒称兄道弟?还有,我看你平时跟栓柱在一起,也不讲尊卑上下,实在不成体统。”
“胡图和栓柱是不同的,他们对我来说,是兄弟、是朋友。”刘静安辩道。他很不高兴黎念恩对他这样指手画脚。
黎念恩却说:“我知道你们是患难之交,可是别人知道吗?你的身份在这摆着呢,你做不合身份的事,人们不是笑话你自己,而是笑话侯府没规矩。”又说,“我这些话,可不仅是我的意思,表姑太太也是这意思,她还说要给你换个书僮,不让栓柱跟着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