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立领小袄,下面搭了一条乳白的十幅湘裙,在脸上厚厚地抹了一层铅粉,遮住了斑斑点点,春意方才心满意足地拿了雪白的绢帕,扶着那个才来的小丫头就要出门。
还没走出院门,绿如就带了小翠和另一个小丫头进来了。
一进门就见到春意往外走去,绿如正要找她,哪肯轻易放她走,索性就挡在春意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呀?妹妹正想到你这儿串门呢。”
春意心知她没有好心眼,也就假笑道:“哟,这不是绿如妹妹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找我有事儿?”
绿如在她说话的空当,早就伸脖子朝屋里望了好几次,没有看到什么人,她放心地笑起来:“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姐妹情深,又是一块儿到这海棠苑的,先前姐姐红的时候,妹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正好今儿我没什么客人,就到姐姐这儿说说话。”
说着抬脚就要往里去,春意想到前头去,哪里有功夫和她在这儿费嘴皮子?作势就要当着绿如的身子,却见绿如的脸色就变了变。
刚才的笑意瞬间冻僵,她一张精致的脸板得紧紧地,眼睛直直地望向春意,似笑不笑地:“姐姐怎么这么个待客法子?莫非姐姐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妹妹好心来姐姐这儿,姐姐这样做,真是让妹妹寒心了。”
春意也被她闹得有些烦了,当即唇枪舌剑地毫不相让:“妹妹不是这海棠苑里的红牌吗?天天是夜夜笙歌,一双玉臂千人枕,怎的昨儿的客人不合你的意,还是太老了,让妹妹觉不着累啊?今儿竟有空儿到我这里来,敢情是清闲的要命?”
这话从春意嘴里说出来,已是极尽侮辱了。同时青楼女子,哪个又比哪个强些?为了刺激绿如,春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绿如正当红,哪肯吃这个亏,当即就回过去:“姐姐真是说话越来越中听了,想当初姐姐红的时候,那才是天天被人骑,夜夜被人睡呢。妹妹比起姐姐来可算个什么呢?姐姐那才叫真功夫,是不是这两年都是些老的丑的男人,姐姐也急了,还想像当年那样,一夜鏖战到黎明?”
绿如本就是个个性要强的,说出来的话句句辱骂,春意那张涂了厚厚铅粉的脸涨得紫红,这也怪她先骂人在前,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当着小丫头的面儿,她绝对不能再示弱了,不然,让人看了笑话,日后,这海棠苑还能有她立足的地方吗?
说说不过,骂又骂不了,春意气得上前就是一巴掌,绿如正骂得畅快着,忽然脸上就着了一下。她单手捂着脸,立即就冲上了前。
连吼带骂地就冲到了春意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春意也不敢示弱,胡乱捞着了她的头发,两个人厮打成一团,边打边往屋里退去。
筱蓉正半躺在软榻上,听见声响忙爬了起来,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却见两个女人疯婆子一般扭打着进来了。
正屋里尚燃着一个炭火盆,里头才添了些银霜碳,此时正烧得哔哔作响。春意和绿如两个只顾着厮打,并没有看清屋内的东西,也不知道谁的脚不小心踢到了炭火盆,一下子就把火盆给踢翻了。
掉在地上燃得红彤彤的炭块就那么攀上了窗帘子,慢慢地烧起来了。
几个小丫头也跟着拉架,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筱蓉悄悄地退到了门口,不动声色地望着越烧越旺的大火。今儿怕是要有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