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蓉三个没想到天都快黑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外面,当即下了一大跳,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
李氏下意识地把筱蓉往身后拉,声音里满是恐慌:“你们,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邻居杨大爷和杨奶奶两个人都面带冰霜,冷冷地盯着李氏娘三个,半天,杨大爷才抖索着手指着李氏:“以为你一个女人家带两个孩子,成天忙里忙外地不容易。没成想你竟然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儿,还打着行医的幌子。真是丢尽了我们村里人的脸。”
狗子妈也站在人群里,虽然李氏之前和筱蓉救了狗子一命,但是也没有挡住狗子妈的破锣嗓门:“咱们紧邻紧舍的,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先前你婆婆骂你我还不服气,如今算是看透了,怪不得那些人来了就给你银子呢,原来你这几年在外头攀上高枝儿了。”
围了李氏娘三个,留言就像是沸水一样快要把他们淹没、烫死了,筱蓉人小个头矮,仰着脸只看到头顶上一张张蠕动的唇,渐渐地,他们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清了。
李氏早就脸色煞白,昏暗的暮光中,就像是刮过的骨头一样,呆愣了半天,才勉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他们:“我到底做了什么?”
依然是杨大爷率先开口:“你这恬不知耻的泼妇,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梧桐镇上早就传开了,上天大龙兄弟去赶集,就看到你被京里的大官儿给带走了。一连好几天都不回来,你还不如思在外头算了,还回来丢人现眼地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村里的人赶集碰到摄政王府来人强行带走了李氏娘母子,就以为李氏是靠皮相吃软饭的。可是他们也不动脑子想一想:李氏何德何能能入得了大官儿的眼?城里那么多的美艳女子,他们为何会看上李氏?
正要张口争辩几句,李氏却抢先开口了:“大爷,您误会了。我这是给摄政王治病去了,哪里被什么大官儿给带走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去干这样的事儿?”
“呸,你还狡辩,真看不出来你这人脸皮这么厚,就像狗子妈说的,看不出紧邻紧舍的,你是这样的人!”
杨奶奶也接口道:“你婆婆说你,我还以为她冤枉了好人,谁知道你还真是这么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了?谁能保证这孩子都是张顺的?这个小丫头可不就是你从外头带来的?你们瞧瞧这小摸样儿水灵的,我们庄稼人哪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不是城里大官儿的是谁的?说不定你被人家大官的大老婆给赶出来了,走投无路才想着回来吧?哼,这孩子长成这样可不又是一个小狐媚子?”
“是啊,是啊,这样的女人得浸猪笼,不然我们张家寨子的脸面可都被她给丢尽了。我们村里可从来都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历来都是寡妇烈女当道,这样的人怎能在我们村里住?”
昏暗的光线中,这些人就像是暗夜的鬼魅一样,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他们脸上,看起来阴森恐怖。望着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听着那一句句诛心的话,筱蓉只觉得身上是从未有过的寒凉。
铁牛儿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含着悲愤的泪,死死地拉着李氏的手,生恐她被人给推出去。
众人议论不停,铁牛儿终于忍不住了,忽然大吼一声:“我娘是好人,这几天她给人治病去了。谁要是冤枉我娘,我就跟他拼了。”
才九岁的孩子迸发出来的能量,竟然生生地震住了所有的人,一时,谁都不敢出声,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男孩儿。
“你娘做了不要脸的事儿,你别维护她了。这样的娘,你还要她干什么?”
狗子妈气愤地硕大的胸部一鼓一鼓的,李氏这样的人,竟然和她是邻居,传出去,连她们家也抬不起头来。更别说给狗子治病的事儿了,若是让别人知道,李氏曾经救活了狗子,他们一家人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所以,她一定要劝说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认这样的娘,有了这样的娘,将来孩子长大了,也会娶不上媳妇的。
筱蓉冷眼看了半天,这帮子人,真是落井下石啊,李氏曾经救过狗子,把打来的獾子肉分给左邻右舍们吃;而他们,也曾给过李氏一些吃食……
若是没有人看到李氏被男人接走了,他们,还会继续和睦相处下去的。可就因为有人看到李氏跟着男人上了马车,又几天没有回家,这一切,都变了样儿,让他们视李氏如仇雠,恨不能置之于死地。
可是,他们想过没有,李氏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在顾忌名声的同时,有没有替李氏想想?
人,都是极度自私的,当别人帮助你的时候,你很可能不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而是在心里想入非非:他为何要帮我,究竟有什么动机?
就像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为这两个孩子着想,没有一个人肯说句公道话,就连狗子妈,曾经跪在地上感谢李氏大恩大德的人,如今也是义愤填膺,以有这样的邻居为耻!
这些冷血的人,筱蓉在骨子里曾经认为他们是最淳朴、最善良的人,如今却能要了李氏的命!从来没有人想过,他们是否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望着这群已经变得麻木不仁的人,筱蓉冷笑着开了口:“爷爷奶奶们,叔叔大爷们,婶子大娘们,我娘究竟犯了什么罪?要是真的有罪,该有官府办理,不能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替我娘想想,她死了,撇下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