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大娘船到达萧关以东的泾水原,在三镇连营之前缓缓降落。当飞鱼大娘船降落的时候,八道巨型的折叠铁骨桥从船上一节节打开,垂落在地上,形成八个巨大的缓坡桥。在缓坡桥上,一辆辆巨大的木制驴车,迈着沉稳而富有韵律的脚步,从桥上走下来,在泾水原前排列成整齐的阵型。
驴车上,一架架木制人偶竖立起来,每个人偶都用手中的符剑直指萧关城头。
等到所有的驴车都从船上放下来,一队队银盔银甲的大唐战士,排着整齐的行列,犹如一条条亮银色的小溪,从八道缓坡桥走下,在驴车之后汇合成一片波光粼粼的白银之海。
每一名大唐战士的盔甲都锃光瓦亮,制式齐整如一,配合他们整齐的阵列,千万具甲胄拼合在一起,形成令人目眩神迷的整齐光纹,犹如一条猛龙身上的铁鳞,如果密集恐惧症患者从高处望过去,极容易晕眩。
拓跋怀光和祝灵大师扶着墙垛看着泾水原下甲光如潮的唐军,两人头上都冒出一层细汗。
唐兵的气势和军威远远一看就能看得清楚分明。数万人的移动,动作整齐,阵若刀裁,队列合并时,穿插自如,鸦雀无声。整个唐兵阵列,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旦扑击,必将势不可挡。
更何况,还有一条随时可以飞上云霄的天船,从高处压制萧关的弓弩和滚木礌石。
拓跋怀光和祝灵大师心中都默默祈祷,宰相尚思罗的大军赶紧到来。
幸好飞鱼大娘船并没有再次升空。从船上下来的驴车开始缓缓移动,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型围墙。围墙之内,一身银甲的大唐士兵开始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烧水做饭,仿佛眼前的萧关和几万西胡强兵都不存在一样。
拓跋怀光和祝灵大师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唐的营房犹如雨后长出来的大白蘑菇,一丛丛,一团团地立起来。
天色将暗,千万点篝火冉冉升起,犹如繁星闪烁。一阵阵欢声笑语在唐兵营寨中响起。大唐三镇的兵营四门打开,不少将领带着小校?大笑着走进银甲唐兵的营寨?和营寨里面的将领们高声招呼,互相问候?勾肩搭背?一起进餐。
晚风拂面,一股股诱人的烤肉香味?涌入拓跋怀光和祝灵大师的鼻孔。拓跋怀光抽抽鼻子,随即用力摇摇头?这不可能是真的烤肉?怎么可能这么香!?
祝灵大师已经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不停地口宣佛号,强行镇定。
“祝灵大师?唐人这是要瓦解我军斗志!”拓跋怀光忍不住说?“你看我组织一批敢死队夜袭唐营,是否会起到奇效?”
“我观那木驴车样式古怪,必有蹊跷。我等没有情报,轻易出击,必遭唐兵的伏击。如今之际?只有等到宰相大人亲到,由他定策。”祝灵大师闭着眼睛说。
“……”拓跋怀光无奈摇摇头。西胡宰相尚思罗是一名出色的纵横家?但是在军事上,却是眼高手低之辈?嘴上头头是道,手上样样不行?他凭着口才赢得了万藏大师和赞普老王的喜爱?成为他们联盟的纽带?但是他执掌军队却只是权宜之计。
祝灵大师不掌兵,自然不知道尚思罗的软肋,他只是负责监军之职。拓跋怀光虽然是名义上的统帅,但是监军的权力却限制了他的自主权。
他可并不认为尚思罗来能想出比他更强的主意。不过,看在尚思罗能带来十五万援军,他忍了。
“唐兵看起来是想要引诱我们出击,以逸待劳。我们稳守关口,耐心等待援军。等到宰相大人援兵赶到,我军合兵二十万,足以一举击溃唐兵。”看到拓跋怀光不满意的表情,祝灵大师补充了一句。
“大师高明。”拓跋怀光不得不承认,祝灵大师的见解确实是稳妥之计。但是他多年作战的直觉告诉他,唐军的统帅摆出这个姿态,很可能是一种缓兵之计。
巨型驴车摆成环形阵,这是一种坚固的防守,并非锐意进取之势。唐营中的疏于防备和欢声笑语,有点像是故布疑阵。
虽然什么原因他不太清楚,但是唐兵似乎在等待西胡援军的到来。
这种直觉,让拓跋怀光格外紧张,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然而,如今唐兵阵营稳如泰山,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难以办到。这种无力感,让他极度压抑。他甚至有点希望宰相尚思罗能够突发奇想,不来增援萧关。这样一旦兵败,他就可以把责任全推到尚思罗身上。
飞鱼大娘船的武盟议事厅中,宣锦、药师、鱼玄机、夜萝婷、紫馨等人团团围在雷长夜制造的萧关沙盘之上,人人眼中都是热切无比的光芒。他们都参加过跃马戏,这个同样的沙盘,他们见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要破萧关了。
“各位,大家应该都明白我为什么要等尚思罗的大军吧?”雷长夜问。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到头脑。
“主上,你是要等到西胡大军二十万人马合兵一处,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有药师能够想深一步,思索着问。
“哈,承礼知我也。”雷长夜笑了。他和药师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最近已经可以以字相称。
“雷兄,你是不是有点低估了西胡的兵力?”宣锦忍不住问。她亲自参加过两次跃马戏,深感西胡军队的强大,尤其是西胡五茹骑队,以都队为单位在沙场纵横驰骋,战术果敢凶残,机动力超强,极其难以对付。白银义从对抗他们的战损比从没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