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兴奋给虞幸的感觉很不好,绝不是替虞幸高兴,而是一种猪养肥了可以宰了的屠夫兴奋。
当然,神婆是掩饰了一番的,但对于虞幸的观察力来说,这一点无所遁形。
他顺着点头道:“嗯,已经好了,我想出去转转,多了解一下这里。”
神婆收好医疗箱,嘴角向上勾起,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释惟……那我带你去河边散散心吧,你说好不好?”
“好啊。”虞幸估摸着他就算想拒绝,对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哄劝他,反正他没什么好怕的,不如主动配合一点,让事情少些枝节。
神婆便带着虞幸往村西走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恰逢不少村民都扛着农具出来,虞幸一眼扫过去,这些人各个骨瘦如柴,恐怕和李婆婆一样,衣服掀起来全是骨头架子。
而且,其中一些村民的脸,虞幸有点印象,好像……在他那段幻觉里,在吊死的那一堆尸体中见到过。
这个发现让虞幸眉头微微挑起,他一声不吭,装作没有看见,与神婆并肩同行,一路出了村。
神婆话不多,只随意说了两句:“南边是田地,最近到了收获时间,每天都很忙。”
“哦,那李婆婆那样没有耕种能力的怎么办呢?”虞幸看出去的都是年轻一些的人,像老人和孩子,肯定是待在家里的。
“他们啊……”神婆停顿了一下,优雅道,“老人都有孩子,李婆婆的孙子跑了只是意外,是个例。但是神官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信徒,只要给神官献上一点点供奉,就能享受免费的粮食。”
“神官真是个伟大又善良的好人啊~”虞幸感叹到,余光瞄着神婆的神色。
不出所料,听到他的夸奖,神婆神色更愉悦了,她十分认同这句话:“对,他是个非常善良伟大的人,他给了我们一切。”
“怎么样供奉他?”虞幸不知道李婆婆有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神婆,故此试探。
“……自然是用虔诚和尊敬来打动神官。”神婆看了看他,笑道,“你就不用供奉了,你记忆都不全,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说吧,神会谅解你的。”
虞幸:哦~神婆对我的所图,八成和我的身体有关了。
希望他伤口痊愈,又不想让他挖肉供奉,仿佛在确保他身体完好似的。
一般这么做的原因,也就那几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数时候是虞幸一脸单纯地问,神婆不慌不忙地回答,时间缓缓流逝。
河离村子不算太远,但是这段路越走越荒凉,在离开人烟后,树木茂盛起来,投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阴影,遮蔽了阳光。
每一棵树都长得差不多,往哪儿看都是一片荒草,如果没有熟悉路的人领着,很容易在这儿失去方向,迷失打转。
过了好一会儿,虞幸才望见了河的轮廓。
果然,此处与梦里一般无二。
河边湿地生长着层层芦苇,半遮半掩,走进之后再看,河面一点也不清澈,污浊堆积,少有流动,不见鱼虾。
与其说这是河,不如说是河流尽头形成的一片静止的湖泊,就是有点脏。
通往湖泊的土地上,一些骨头随处可见,灰尘浮在上面,有些尘厚,有些略新,总之可以看出,在不同的年代里,总有人死在附近。
为什么虞幸这么确定是人骨不是动物骨头呢?
因为他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踢飞了一颗滚落到脚边的骷髅头……
但是有一点不对,这村子虽然信仰着一个不存在的神仙大人,村民也可能各个都不是纯粹的活人了,但就虞幸短暂接触下来,发现村民还是有正常的吃喝需求的。
李婆婆做的饭菜她自己也吃,虽然不知道没了肠胃,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总之食材没有问题,那么,不论是耕种还是喂养牲畜,干净的水源都是必须的。
这片湖太脏了,村民不可能从这儿取水,更别说,李婆婆的孙子还曾经在这里抓鱼玩。
这里根本没有鱼。
所以,虞幸猜测,村民日常取水可能是在这片湖的上游,而现在,神婆将他带到了这里,一定有特殊目的。
“这个地方怎么阴森森的。”他露出害怕的表情,往神婆那里靠了靠,如同一个不安所以下意识寻找安全感的“好欺负对象”。
“嗯?这里只是安静,怎么会阴森呢?”神婆拉着虞幸凑近湖水,知道他们都可以在脏兮兮的水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才放手。
“释惟,你知道吗?”神婆看着水面倒映的虞幸的影子,眼中逐渐升起光彩,语气越发温柔,“我男人回不来家,每次想他,我都到这里来,跟湖水说说话,这样,他就好像还在我身边。”
虞幸听着神婆叫他释惟的时候,那种缱绻语气,就像对着他在喊另外一个人似的,背后寒毛一竖。
他摸了摸鼻子道:“你男人在湖里?”
神婆:“……?”
她突然转脸看着他,眼中出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审视。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虞幸见她这反应,心中嗤笑一声,表面上却是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对不起啊,无意冒犯,我就是听你说你在这里和湖水说话,丈夫就仿佛在你身边,还以为……以为……”
神婆仍然看着他。
“还以为你丈夫在湖里淹死了呢,真的对不起啊……”他越说越小声,最后苦着脸低下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等着挨骂的样子。
神婆扭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