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新年,就是广明元年,广明元年的正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刚过完年,一群一群的流民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从地下冒出来,沿着黄河、淮河、南北运河四面八方的涌入秦藩的山东省、河北省、北平省境内。
燕京城正南门凯旋门外,临运河岸已经成了难民大营,到处都是聚拢来的流民们搭起来的帐篷,以及挖的地窝子,从河岸到城墙跟,一家家,一窝窝的破棚子,烂草屋,竞大有流民围城的意思。
要是换做两三年前,有这么多的流民涌入境内,李振、李让等人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那个时候,正是秦藩大举开发东北,大搞基建,登州、大连等地的工坊、矿山也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到处都需要人。只要是人,不论老少男女,都能找到工做,都能在此安身立命。甚至那些商人工坊主矿山主们,还要悬赏重金找那些牙人,从中原各地招工。
只是现在,是广明元年。
秦藩境内的工坊矿山有半数得不到订单停工,还有半数开工严重不足。唐帝国境内的市场几乎一夜间跨掉,现在几乎就靠着海外市场支撑着。
而秦藩近年来地盘几乎扩充一倍以上,人口超过了千万大关,加上连年用兵不断,当初路不拾遗,城无乞丐的现象,一去不复返了。各地战乱不止,天灾[***]不断,流民大量涌入,使得秦藩各地到处都是流民,加上许多失业的工坊矿山工人,简直是一团糟。
好在秦藩的曰子不好过,可天下其它各地的曰子更不好过。
相比起来,虽然曰子不如从前红火了,但起码,勒紧裤腰带还能勉强撑着,起码,官府还会有最低保障的粮食供给。就是那些外地来的流民,起码也能每天喝到一点救命的稀粥,哪怕粥越来越稀,起码还能吊着命。
当初百试百灵的以工代赈,现在也不好使了。要以工代赈,首先便得有充足的粮食,百姓做工,也就吃的越多。偏偏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粮食的不足,秦军刚刚派发了三路大军十五万兵马出征,人吃马嚼,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另外,在各省,秦军还有足足二十一万的驻军,这些驻军的粮食也是必须保证的。还有那上千万的百姓,李让等户部官员几乎是为粮食问题愁白了头。
秦军年前刚刚击败沙陀,赶走了李全忠的胜利喜悦,早已经被冲淡的无影。
李璟连连下令,让各州县官府分流涌入流民,才使得燕京和登州这些重城,没有被流民淹没。但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流民,依然让他们如临大乱。若是流民最后闹起事来,秦军境内出现民乱,那就将是灾难了。
涌入河北和燕京的流民,多数是易定一带的人,也有许多艹着代北口音的杂胡,更有雁门、成德、魏博、甚至河南一带的人。他们披着褴褛的衣衫,腰间勒着草绳,携儿带女,端着破碗浩浩荡荡的一路而来。
易定二州,去年一年内就先后爆发两次大会战,秦、晋、赵,还有义武等诸军轮番交战,更有李克用为报父仇大肆屠杀劫掠百姓。二州的青壮人口多被李克用、王景崇、李全忠掳走,到了这个冬季,最终仅剩下的人口成了流民。
而代北之地,雁门镇和大同镇,去年一年也是大小战事不断,特别是沙陀去年一年先后大规模做战四五次,并且数次大败,导致的后果就是去年收获极少,为了度过这个冬季,李嗣源极为残酷的让沙陀军强行征粮,将百姓家中仅剩不多的粮食征走军用。特别是对那些代北杂胡,更是毫不留情。
而成德镇的王景崇虽然情况稍好,但也同样加大了征收力度,加征粮草钱赋,全力备战。并且面对境内的流民百姓,拒不赈济,反派军驱赶他们入秦境。
老天却还偏专门作对,刚过初五,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整个河北普降大雪,连下三天三夜,燕京城积雪三尺,滴水成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路断人稀。
瀚海结冰,高山雪封!
连打猎捕鱼,都无法进行!
对于无数的流民来说,这个冬天他们不但要对抗饥饿,还要对抗严寒。
每天早上,燕京城巡城的城管队、治安队,都和军校和各书院的师生们一起,用大车把几十、数百连饿带冻,倒在雪地里的流民尸体,拉到城外的火葬场去火化,然后送去公墓。
在燕京城西的大兴街,有一家状元楼酒店。这家酒店有着上百间客屋,还有一座酒楼,是刚刚建成不久的新酒楼。东家取名状元楼,就是打算专供前来参加燕京城‘国考’的生员们应试时住的。
朝廷有科举,一年一考,不过如今天子都去了成都,这科举也就无从说起。不过秦蕃今年正月却要举行‘国考’。这个国考不是朝廷的科举,而是秦国公务员考试。秦藩境内,早开考试,有办事员考试和公务员考试两大类。办事员录取的是各地方的基层办事员。而公务员考试录取的是各地方的吏员。
而今年,李璟又下令,要举行国考,在公务员考试中,细分为县考,省考,和国考。县考录中者可为吏员,也可以继续参加省一级的考试,录中者可为流外品级官,也可以继续参加国考,如果国考录取,在礼部和吏部试通过后,就将直接出任流内官职。
总的来说,国考其实就是秦藩实行的变相科举,功能与朝廷的科举一样,招揽人才,拉拢士族读书人,聚拢人心。不过表面上名字有些不一,且内容上做了一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