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熙知道甘纶这是想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便跟齐虚谷告罪一声,跟着甘纶出去了。
到了偏厅坐下,甘纶道:“你这傻孩子,齐大人这是一片爱才之心,为你创造机会。否则进士哪个做官,不是从七、八品开始?”
甘纶把齐虚谷的一番好意掰开了揉碎了给赵如熙分析了一遍。
赵如熙苦笑。
她哪里不知道齐虚谷的用意呢?他今天来,不光是想让她立个功,同时也是怕她被人抢走,所以卖她个人情呢。
“夫子,我恐怕要辜负齐大人的这一片好心了。”赵如熙道,“如果真能考上进士,我想趁现在还没有家庭拖累,去看看咱们大晋的大好河山。所以我想求个外放,去外地做一回官儿。还请夫子替我跟齐大人解释一声。”
“你怎么……怎么想着外放呢?”甘纶惊诧道。
可无论他如何劝说,赵如熙还是固执已见。
甘纶没法,只得跟赵如熙一起回了大厅。
大厅里,齐虚谷已考校过赵靖立一回了,发现他的算学能力虽不如赵如熙惊艳,却也很不错了,心里思忖着如何安置赵靖立。
京城虽没有亲友就近避讳原则,但血缘近的亲戚之间,还是尽量避免在同一个衙门里做事,以免出现互相包庇、徇私枉法的现象。
要是赵如熙年纪大了,进户部的时间也长了,很快就致仕,再进一个赵家的年轻人,这倒没什么。可赵如熙和赵靖立同样年纪,同时进户部,这就不大好安排了。
此时见赵如熙和甘纶进来,他却顾不得想这事了,眼睛望向甘纶,想知道他劝得如何了。赵如熙才是他想要的重中之重。
甘纶苦笑一下,直言道:“知微说想要外放。”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惊,齐齐看向赵如熙。
赵靖立身为大哥,不赞成地皱眉道:“你怎么想着外放?”
赵如熙刚才跟甘纶说得口干舌躁,实在不想再跟赵靖立说一遍了。
她一摆手,道:“我祖母、爹娘,我师父都同意的。我就是想出去走走看看,了解了解下面的民生疾苦。”
众人顿时哑然。
人家长辈全都不反对,他们说了还有什么用?
赵如熙又笑道:“这只是我的打算而已。现在说这事还早呢,没准我榜上无名,说这些都没意义。”
“呸呸呸,童言无忌,坏的不灵好的灵。”甘纶立刻道,说完还瞪了赵如熙一眼,“别胡说八道。”
赵如熙一愣,旋即就笑了起来,赶紧认错:“夫子,我错了。”
甘纶就看向齐虚谷。
齐虚谷有些不大高兴。
他堂堂一个尚书,一大把年纪,都能做赵如熙的祖父了。特意亲自上门来给赵如熙送功劳,邀请赵如熙去户部任职,也算是极为礼贤下士了。赵如熙非但不领情,还直接拒绝了他。
他道:“你家长辈都不反对,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我衙门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甘纶也连忙站起来告辞。
赵如熙也知道自己有些不识好歹,齐虚谷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她恭敬地将两人送到大门口,一直看着他们的马车驶离巷子,这才转身。
“我要是去了户部,你就去不了了。”她对赵靖立道。
齐虚谷开始还考校赵靖立,转过身知道她拒绝招揽后就变了脸色,走的时候也没提让赵靖立去户部任职。如果赵靖立兄弟俩不了解这其中的道道,不定心里怎么埋怨她呢。
她虽是自己想要外放的,不是特意给赵靖立让位置,却也不愿意让赵靖立误会自己。
赵靖立刚才心里还确实有些埋怨。不过那点埋怨很快就散开了。
赵如熙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外放,总不能因为不得罪齐尚书就放弃自己的想法,从而成全他吧?
他的算学,是赵如熙教的;今天的机会,也是赵如熙给的。他怎么能有一丁点的不好的想法?
羞愧!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两位近亲不能在同一个衙门的说法。
听到赵如熙的话,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道:“五妹妹,你……你不必这样的。”
赵如熙连忙摆手:“不是。我本来就想外放,我不会因为你而不外放,也不会因为你而外放,你不要多想。”
她虽这么说,但赵靖立还是很愧疚,尤其刚才心里生出的那点埋怨,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你继续好好学算学,不要着急。只要你有本事了,就算你呆在乡下,都会有人请你去做官;要是没本事,就是天天往这些大人面前凑,人家也不理你。”赵如熙又道。
她拿不准刚才齐虚谷的想法。是真的恼了她,连带赵靖立也不想用了;还是等过一阵气消了还会继续用赵靖立。她不了解齐虚谷这个人,所以没办法猜测。
“你记住这样一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又给赵靖立灌了一碗浓浓的鸡汤。
赵靖立如醍醐灌顶,神色怔怔地站在那里;便是赵靖安也一副有所顿悟的样子。
赵如熙见两人站在那里不动,她又不好就这么进去,只好打断他们的思绪,问道:“你们是再进去坐坐,还是回去了?”
赵靖立和赵靖安这才回过神来。
赵靖立拱了拱手:“多谢五妹妹今日的提携和提点,靖立收获良多。等五妹妹金榜提名,我们再来庆贺。今日就不进去了,你代我们跟祖母、大伯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