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熙姐儿打一开始就不愿意回来,还跟咱们讨价还价,提各种要求,让我觉得她是个不慕权贵,有主见、自尊自爱的女孩儿,我也不会为她精心挑选下人。”
“再者说了。”她又道,“即便咱们给她安排的下人不妥当,你以为她会让人牵着鼻子走吗?你看看今天她安排的这一切,思虑相当的周全,什么细节都考虑到了,比咱们这经年的内宅妇人还要细致。让魏氏即便疑心她有意躲避,也拿不出证据来。”
说到这里,她心里相当解气。
她这段时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想回想当初生孩子的情形,又联想到牢里的奶娘、魏氏身边那个死去的嬷嬷、在逃的稳婆,自己心里已经九成九地肯定魏氏把她的孩子给掉包了,可苦于没有证据,心里即便挠心挠肝地难受,也无可奈何。
要不是许熙画出了稳婆的画像,顺藤摸瓜找到了稳婆的下落,她这颗心还在火里两边烤,没准哪天就焦虑而死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许熙的功劳,大夫人真是又心酸又自豪。
心酸的是这孩子本应该锦衣玉食的,前十四年却受了太多的苦;自豪的是即便没有精心教养,她仍然长成了一个比多少人都优秀的孩子。
“确实是啊。”老夫人也十分感慨,“还是这孩子争气。”
大夫人却无心说这些,她站了起来:“娘,彩蝶应该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刚才来这里,也是装装样子,演戏给魏氏看。
“去吧。有什么大事,及时让人告诉我。”老夫人叮嘱道。
大夫人匆匆回到大房正院,就见周嬷嬷在那里等着了。
“布置得如何了?”她问道。
周嬷嬷笑道:“夫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不才天黑吗?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大夫人这才露出笑容来。
有来无往非礼也。魏氏的手段太歹毒,她朱氏没那么心狠,在没拿到证据之前不好对魏氏动手,免得祸及无辜。但使点小手段让魏氏忙一忙,别老盯着许熙、给许熙使绊子,安然地等着侯爷回来的那一天,她还是能办得到的。
彩霞进来问大夫人:“夫人,热水准备好了,您要沐浴吗?”
大夫人摆摆手:“不急,先等等。热水你们先用了,等我吩咐了再叫人提来。”想了想,又吩咐她们,“先替我把钗环卸了就行。”
这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就寝了,她还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一会儿去看戏,不是让人起疑吗?就算猜到局是她布的,也不能落下证据啊!
……
魏氏那里,在赵元良去外书院后,李嬷嬷就匆匆回来了,把从赵元良和荣禧堂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魏氏。
“你是说,那丫头这段时间都住到了书院里,不回来了?”魏氏脸色一变,眉头紧紧的蹙起。
“青枫是这么跟二老爷和老夫人说的。”李嬷嬷道。
“你们都出去。”魏氏把丫鬟们都遣了出去,这才低声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把许熙带到魏家去,这些人的反应这么大,不惜让许熙躲到书院去,怎么想怎么蹊跷。
“应该不会吧?”李嬷嬷道,“看今天这情行,五姑娘应该是临时决定的。夫人不放心,可以派人去北宁打听打听真伪。”
在她看来,许熙对二夫人意见非常大。二夫人说带她回娘家,老夫人又答应了,许熙为了不去魏家,先斩后奏,找个借口住在书院不回来,这太正常了。
那孩子当初为了不回侯府,还闹过上吊呢;一回来就跟亲娘吵架,不惜住到品茗居去。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只是她即便是魏氏最看重的人,这话也不敢说出来。
“是要好好打听打听。”魏氏道,“你让人去叫王妈妈过来。”
李嬷嬷出去吩咐了一声,没过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匆匆进来,给魏氏行礼。
七年前魏家忽然送了两个铺子给魏氏,随铺子一起送来的还有几家下人,以及铺子里正在做的生意。
魏母说当年魏氏出嫁时,因为家里状况不好,没能给她置办像样的嫁妆;现在魏家的情况好了,故而给她这个女儿补办两个铺子作为嫁妆。
这番说辞不论真假,老夫人和大夫人自然不能阻止人家父母给女儿送钱。
更何况两个铺子到衙门里登记过户、成为了魏氏嫁妆,等以后魏氏百年,两个铺子还是会落到赵靖安名下,成为赵家的财产。这件事无论如何对赵家来说都是好事而非坏事,所以老夫人和大夫人也没有理由阻止。
王妈妈的丈夫王贵,是魏家送的一个铺子的掌柜。他们一家四口作为陪房,直接从魏家划到了绥平侯府名下。
无论是老夫人唐氏,还是大夫人朱氏、三夫人苏氏,都有自己的嫁妆铺子,也有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这些嫁妆和下人,是女子在这个世道立身的最后的保障,陪房的卖身契都是捏在她们自己手里的。
而王贵一家和另外三家人的身契,自然也捏在了魏氏手里。
当时二房院子的管事还是李嬷嬷。拿到这两个铺子不久,魏氏就说李嬷嬷年纪大,又要伺侯她,没精力打理庶务,而王妈妈见识广,精明能干,把王妈妈调到了二房内院做了管事。
从此以后,魏氏在外面就有了任意调遣的人手。王妈妈每日进内院听差,再回离侯府只有一条巷子的家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