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突然遇到这么几个强行同行的人,白景源为了名声还不能赶他们走,船上气氛一时间有点焦灼。
烤鱼还带着热气,很香。
之前挤坐在小渔船里还不明显,现在站在船头,才发现两位老者虽然都穿得朴素,可那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好。
白景源心想,他们应该都是博学的人,不妨以先生称之。
此时,两位老者矍铄双眼全都盯着白景源,不放过他一丝丝表情变化,仆从们的眼睛却都盯着这两条鱼,生怕这鱼有毒,害了公子,也顺便害了他们。
白景源见了,大袖一抖,却是一丝儿犹豫都没有,就笑着把鱼接了过来,优雅的行了礼,这才道:
“长者赐不敢辞,说什么船资,先生真是折煞我也!我们此次沿着渠水去往桃溪,若是二位同路,尽管与我同行便是!”
他知道他现在很危险,陌生人给的食物最好别碰,但这两个白发老人打一照面就像在观察他,他自是不愿认怂。
再说了,接了这两条鱼,未必就要吃,就算插鱼的棍子有问题,他这么用袖子裹着,也不至于多么严重,何况还是刚从樵夫手中接过来呢?
从小到大,别人送的东西,不会次次都恰好是他喜欢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没有坏心眼。
送礼是门学问,收礼也是。
想要不得罪人,最好还要讨人喜欢,两门课程都得专精。
两位老者听了这话,并未觉得他的称呼不妥,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满意之色。
显然,这一关他暂时过了。
又因他这话有询问他们目的地的意思,两人也不回避,这次是渔者答的话:
“我俩本欲前往桃溪访友,奈何船破,公子雅量,那老朽就却之不恭,厚颜同行了。”
好像之前特意把船砸了,还什么行李都不带,不是故意的一样。
“相逢就是缘,两位先生可以无忧矣!”
心知他们是故意贴上来,白景源自是不会计较这些,再次拿着烤鱼行了一礼,这才邀请二人:
“江上风大,长者不如进船舱里喝碗汤暖暖身子。”
那撑船的侏儒看起来性格腼腆,一直拢着袖子躲在两人身后,看他打扮应是仆从,由他亲口安排显然不合适,所以他提都没有提。
但两位老者依言进入船舱坐下后,却发现公子白身边的侍从端来的却是三碗汤。
大概是考虑到他们的感受,仆从用的陶碗,他们用的漆碗。
汤其实都是一样的。
两位老者不由再赞一回!
公子白仁慈之名早已传得很远,考虑到他的年纪,其中水分饱受怀疑。
贵人们想要好名声太容易了,名不副实的多的是,他们见过的犹如过江之鲫,像公子白这样啥也不说,只用行动来证明,甚至还是无意间证明的,实在难寻!
他们之所以大老远赶来相护,原本只是害怕公子白死了诸国大乱黎民受苦,没想到这位小公子果真有一颗爱民之心。
他们决定再多观察观察。
正喝着汤,鹿儿来报,说沉船已经拖开,不用再担心阻碍他人行船,白景源点了点头,顺手把那两条烤鱼递给了鹿儿:
“这鱼已经凉了,去让疱彘将它们烤热,等下我要吃,还有,既然先生们的鱼赠予我了,我也得让他们吃上鱼,才算得上投桃报李。”
“喏!”
鹿儿应声去了,白景源又叫了另一个名唤辞的童儿,低声嘱咐了几句。
辞应声去了,两位老人一直竖着耳朵听也没听清,正好奇他吩咐了什么下去,就见船舱外,几个湿漉漉的隶臣光溜溜的从船尾爬了上来,却是刚刚下水去给沉船拴绳子,并协助拉船的人。
两位老者并不是那种不把奴隶当人的人,见此不由尴尬极了。
再者非礼勿视,见那些隶臣发现他俩隔着船舱偷窥,全都自惭形秽的缩成一团,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忙收回视线,俩眼紧盯着手中的汤。
等他们再看出去的时候,就见辞正带着几个隶妾,守着一只三足陶鬲,在给那些下过水的隶臣盛汤,那汤老远就能闻到浓浓的姜味。
显然,这么多姜汤,并不可能短时间内熬好,说不定隶臣们还未下水,这位小公子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这是何等温柔的心啊!
见两位老者面色有异,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知道这里的贵族都不把奴隶当人看,白景源不想与他们争这个话题,想着对自家奴隶好些也没碍着谁,便主动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
“可巧,行船无聊,之前我与仆从闲聊,正说起桃溪之事,二位先生要去桃溪访友,想来对桃溪很了解吧?”
两位都是相信自己眼睛,胜过他人语言的人,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些,自是不需要再画蛇添足的询问他,听他说起桃溪,还以为他在怀疑他们之前说的话,那樵夫不由挑眉:“自是了解得很!”
结果白景源并未如他们预料的那样,询问桃溪的人和事,只是欢喜的问他们:“依二位所见,不知我们能否赶得上桃花盛开?”
却是全副心神都在美景上面。
渔夫捻须微笑:“如今不过一月初,桃溪的桃花得三月初才能开,若是恰好借到季风,没准儿我们还得在桃溪城等一等呢!”
樵夫放下碗,似是被他这话勾起了回忆,眼里也含了憧憬:“静待花时,也是雅事一桩!恰好赶上,反而不美!”
因为纪礼的存在,双方言行举止都有礼仪束缚,